《烛渊传》 博渊尊少

“大哥,帝俊這廝中途離開,必定是妖族天庭出了什麼大事。玄冥妹子已經攔住了妖后羲和,我等且將東皇太一和妖師鯤鵬拖住,你快跟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見帝俊化作一道虹光離開,木之祖巫句芒頓感蹊蹺,忙朝空中的帝江喊道。

說罷,只見他渾身青芒大作,施展神通聚起一股濃郁的乙木青靈之氣,頓時化為無數鋒利的木箭,同時催動足下兩龍,帶著金之祖巫蓐收、風之祖巫天吳等一眾祖巫和巫族部眾就朝東皇太一和妖師鯤鵬圍攻而去。

“好!一切小心!”帝江也知道眼下的情況不便多言,亦是身形一晃,將背上的四隻翅膀齊齊拍動,施展出空間速度神通,緊跟那妖皇帝俊而去。

而在不遠處,博淵見此情景,眉頭微皺,心中莫名的不安更是加重了不少,猶豫了片刻後,也是化作一道紫光,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殊不知,若非他此刻及時發現異常,一場針對於他的算計便會悄然成功,也將會讓他再也無法履行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永失證道成聖之機。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閒話不表,且說回數刻之前的妖族天庭。

這時的妖族天庭不知為何,卻被一陣玄妙至極的陣法力量所籠罩。

陣法之中,雲霧繚繞,飄飄渺渺,森羅棋佈,隱現洪荒萬象,有萬千上古山川,河瀆海流,飛禽走獸,琪花瑤草一應俱全,儼然又是一派洪荒景象。身處其中,真真假假,虛實莫辨,看得人眼花繚亂,不知究竟身處何地,更不知歲月幾經流轉。正是那妖族天庭的護界大陣之一的混元河洛大陣。

只是不知為何,此陣看似完備,卻空有其形,毫無磅礴氣勢,陣法威力較之以往皆弱了不少,更隱隱有不穩之勢,彷彿下一秒就會轟然坍塌。

此刻的大陣中央的八卦圖上,坐著一位身穿墨青羽衣,面容慘白卻難掩清豔之色的女子。

在她面前,由龍馬玄龜揹負的河圖與洛書兩件先天靈寶身上縈繞的光芒俱有些黯然,顯然剛剛遭受過重創,威勢大減。

“不知閣下是妖族哪位道友,在這陣中苦心孤詣地操控了這麼許久,也該現身了吧……”

距離陣法中心不遠處,一條人面龍身,口中銜燭,全身赤紅如血的巨龍緩緩顯露身形,口吐人言道。

燭光搖曳之下,可以看到他應該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身上遍佈累累傷痕,有的甚至已經深可見骨,氣息也是異常虛弱。

然而雖身受重傷,但其氣勢不頹,端得英武不凡,正是除了博淵以外世間唯一的燭龍,祖巫燭九陰。

而在他周邊還散落著四具不知被什麼神通所傷,已然氣絕且現出原形的妖族屍體。

光看屍身上殘留的氣息,便可以判斷出這些生前俱是神通廣大的妖族異獸,如今卻通通死在了燭九陰的手中,正應了劫數。

“我曾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如此迫切要取我性命的人,竟然是你……”

燭九陰深深地看著八卦臺上的青羽女子,開口說道,“倒不知眼下是該稱呼你為鳳祖,還是妖妃?”

“鳳祖也好,妖妃也罷,都只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何況皆非我之願,九陰祖巫喚我青絡亦可。”

青羽女子望著遠處巫妖戰場的方向出神,言語中有些黯然,緩緩站立起身,輕笑道:“倒是我小看了你,沒想到竟連這混元河洛大陣也奈何不了你。”

“我等十二祖巫與這混元河洛大陣對陣許久,自是熟悉其中玄妙。況且,你雖有帝俊的河圖洛書在手,但不得其佈陣要領,此陣罩門百出,破之又有何難?”

燭九陰亦是冷笑一聲,又問道:“如今這大陣已破,青絡公主是該好好說說,為何要指使那幾大妖聖,刻意將我引來此處?又因何要在這陣中取我性命?”

青絡聞言,並未立時作答,而是將目光冷冷地掃過一眼地上的妖族屍體,神色未有變化,淡然道:“鑿齒、商羊、修蛇和封豨諸位妖聖皆殞命於你手,為何不見了九嬰和鬼車?”

“他二人見勢不妙,早就逃了,你問起他們做甚?”青絡的反應和態度頓時讓燭九陰有些捉摸不透。

按理說這些妖聖是受她派遣來誅殺自己的,再不濟也跟她是一條陣線的人,只是不知為何得知諸位妖聖的死訊,這青絡不憂不怒,反倒像個局外人一樣清點著幾大妖聖的屍身,絲毫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逃了?”

青絡聞言,臉色神情終於有所變化,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輕嘆了口氣道:“也罷,早知這兩人靠不住。不過好在,他們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

“聽你這意思,是希望借我之手,將這幾大妖聖除去?或者說,你是想讓我們鬥得兩敗俱傷,好被你一併剷除吧?”燭九陰冷笑一聲,“我倒不知青絡公主竟然心狠至此,連自己人也要算計。”

“自己人?”青絡聽罷,卻是不怒反笑:“我何曾與他們是自己人?”

“九陰祖巫可知,這些人都是當年龍漢量劫時,羅睺魔祖座下的兇獸,俱是些心性險惡,朝三暮四之輩,手上更不知沾染了多少無辜生靈的血。”

“若非有妖族庇護,他們早該死在博淵那廝的手下了,又怎能活到今日?”

“當年之事我雖未親身經歷,卻也有所耳聞。這些兇獸的確死有餘辜,只是不知我又是因何得罪了公主,要在這陣中置我於死地?”燭九陰依舊不解地問道。

“早聽聞巫族皆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輩,只有九陰祖巫善於謀算,不同尋常。你不妨猜猜看?”

青絡的嘴角微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淺笑道:“反正眼下巫妖大戰爆發,帝俊失了河圖洛書,巫族又少了你這位祖巫,想來定是旗鼓相當,勝負難料,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你既選擇引我到此處動手,想必不是帝俊的意思。若是想幫妖族對付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燭九陰聞言思考了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看你言語間對燭淵帝尊毫無敬意,倒似仇敵一般,難不成和他有關?”

“嘖嘖,不愧是九陰祖巫,果然名不虛傳呢。”

青絡雖然笑著,可笑容之中盡是淒厲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點頭道:“四海龍族當年殺伐無數,罪孽深重,手上不知沾染了吾鳳族多少條無辜性命,我青鸞一族更是因此舉族幾盡覆滅,博淵那廝身為龍族之首,這仇我自然是要找他報的。”

“當然,不只是他。還有如今的龍皇敖玥乃至整個四海龍族,連同當年與龍族暗中勾結的青丘狐族,這筆賬我會跟他們一一清算,一個都別想逃!”

“至於你,說實話,你我本無甚仇怨。我也無心理會什麼巫妖爭鬥。只不過唯有你一死,讓博淵那廝再無法完成承諾,徹底斷了他那成聖之路,我方才有復仇的機會。”

“帝尊承諾之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燭九陰到現在才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始末,只是沒想到燭淵宮一番密談百密一疏,竟然還是被有心之人知曉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洪荒之中又怎會有秘密?”青絡冷笑著回答道。

“即便如此,洪荒之中,弱肉強食是唯一的規則,生靈之間為了生存而彼此殺伐更是常事。但凡爆發大戰,必定造就萬千殺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鳳族當年必定也屠殺了不少龍族中人,乃至禍及更多無辜的洪荒蒼生,若按你的意思,豈不是這筆賬也要算到鳳族的頭上?”燭九陰覺得青絡的想法雖有可以理解之處,但卻未免有些偏激了,不由得反問道。

“憑什麼同為參與大戰的三族,四海龍族就能保全氣運,坐享四海太平,蒸蒸日上,而我鳳族便要落得如今這般氣運凋敝,日漸衰落的下場?我那些死去的親人又有何辜?”青絡說到此處,卻是仰天大笑道:“既然天道不公,那我便自己討回公道!”

其實青絡說得不錯。

當初三族大戰,龍、鳳、麒麟三族殺業深重,確實不被天道所喜,氣運消耗殆盡,合該在量劫中衰亡,這也是天數使然,正與眼下巫妖二族鬥爭的情形一般無二。

只不過在博淵的謀劃周旋之下,龍族不僅破了鳳族和麒麟族的聯盟,又及時洞悉了羅睺魔祖的陰謀,減少了不少傷亡,最終靠著鎮守四海水域和興雲佈雨等一眾功德才堪堪將流失的氣運挽回,方才使龍族免於衰敗的結局。

以功德抵消罪業,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天道並非不公,只不過這一切也僅適用於龍族,又恰好被博淵抓住機會罷了。

話已至此,青絡依舊保持著寒冷的笑意,與此同時,手中升起兩團熊熊燃燒的鳳凰真火,眼中殺意盡顯,繼續說道:“我還是大意了,這偷來的河圖洛書雖好,總歸用著不趁手。不過好在,也削弱了你不少力量,如今你是乖乖受死,還是讓我送你上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