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看在我舅爺的份上，幫幫我吧。”
蘇秋白聲音裹挾着哀求，遠無平時的高冷淡然。
有那麼一瞬，司笙還當是聽錯了，但視線往裡一探，見到站在林羿面前的蘇秋白，這才斷定。
而，就這一句話，還沒關的直播間，彈幕直接瘋了。
【這是蘇秋白的聲音吧，有瓜吃的節奏？！】
【我有一種直播吃瓜的激動！啊啊啊美人千萬別關直播，讓我們聽就行！】
【所以說，蘇秋白……】
【蘇秋白：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跟直播八字不合嗎？】
【蘇秋白女神形象搖搖欲墜。昨晚剛維持住，今天就要崩了嗎？給不給人留點活路？】
……
司笙沒往裡走，亦沒有關掉直播，而是站在玄關處，堂而皇之地“聽牆角”。
“好好說話，”完全不知情的林羿莫名其妙，“幫你什麼？”
蘇秋白抿唇，低眉斂目，輕聲說：“實不相瞞，我一直打心底敬您為師父。現在大家都以為您是我師父，因為您昨天直播收司笙為徒，又說在司笙之前沒有收過徒，導致我被全網謾罵。林教授，我不求您出場幫忙說話，但能不能求您看在舅爺的份上，不要公開承認‘沒收過我為徒’這樣的話。”
“……”
蘇秋白所講之事信息量頗大，林羿愣了好半晌後，才將事情理清楚。
林羿很乾脆地幫她做了總結，“你在外面說我是你師父？”
被直接戳破，蘇秋白面上頗為掛不住，臉色白了兩分，但依舊嘴硬地辯解，“不是這樣的。林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蘇家帶着你來找我時，我怎麼說的？”林羿神情冷下來，沒有平時弔兒郎當的樣子，“可以教，不拜師。”
聽出他口吻里的危險，蘇秋白不敢再犟，雙手舉起一根長蕭，然後給林羿跪下來，低頭道：“林教授，求你看在舅爺的份上。”
“他都死那麼多年了，我憑什麼看他的份上？”林羿哂笑，表情黑下來，一把拿過蘇秋白手中長蕭，冷笑一聲，“拿一根破蕭就能來威脅我了？！”
蘇秋白抬起頭，“可您跟他畢竟——”
林羿冷着臉，涼涼接話，“怎麼？”
“……”
蘇秋白一窒，不敢貿然往下講。
“不管我跟他什麼關係，跟你有何干？跟蘇家又有何干？他給你多大臉，讓你頂着我的名聲在外招搖撞騙？”林羿字字珠心，沒有給蘇秋白留任何情面。
忽然陷入最絕望的困境，蘇秋白簡直難以置信。
在她看來，舅爺和林羿感情非同一般。多年前，林羿放話不再私下教人，但蘇家帶着她去見林羿，報上舅爺的名號後，林羿就破例同意了。在蘇秋白的概念里，一旦涉及到舅爺，林羿就會妥協。
這次她特地拜託蘇秋朗找人將舅爺的長蕭送過來，就是為了讓林羿看在舅爺情面上對她網開一面。
舅爺其實沒有音樂天分，連個調都吹不準。但是，他家裡有無數林羿贈送的笛蕭。
在司笙之前，蘇秋白覺得，舅爺應該是唯一一個沒有任何天分，還能被林羿贈送笛蕭的人。
如此特殊的交情擺在這裡，林羿又怎會不幫她呢……
然而，林羿態度直接明了，根本沒給她半點挽回餘地。
心如死灰，可轉念一想，蘇秋白跟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迫不及待地說道：“林教授，你是知道我在這方面天分的，司笙這種沒天分的你都可以認做徒弟，我為什麼不行？”
“你拿什麼跟她比？”林羿皺了皺眉，簡直不明白蘇秋白到底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臉，頓了頓，他又說，“不說她，哪怕在音樂方面，我見過有天分的人都數不勝數，他們低調勤勉，你小小年紀，心比天高、驕傲自負，我憑什麼認你當徒弟？”
蘇秋白不甘心，“可她——”
“她除了笛子吹不好，哪一樣不比你好？”林羿煩躁地打斷她，毒舌本性發作，“沒點自知之明？”
“……”
蘇秋白噤聲。
這時，隔着屏幕聽到他們所有對話的千萬觀眾，個個都激動得不行，發彈幕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
【簡直是直播凌遲現場，我要是蘇秋白，知道後肯定會羞憤致死。】
【？林大師這嘴是真的毒，但懟起來是真的爽。痛快！】
【？？？這是什麼騷操作？！】
【所以“我師父是林羿”的事，全部都是蘇秋白自導自演？卧槽，這女人能不能要點臉。】
【蘇秋白夠牛，欺騙全國觀眾、音樂圈同行那麼久，被揭穿後不道歉，而是第一時間繼續圓謊。圓完後靠人情關係綁架當事人，逼迫當事人妥協幫她圓謊、默許她一連串不要臉的行為。要不是直播出來，豈不是能被她瞞天過海？】
【就我覺得司笙這主角光環太強了嗎，前一天蘇秋白說她竹笛假的，第二天參加直播，現場打臉蘇秋白。昨天直播林羿一句話錘死蘇秋白，今天蘇秋白要死灰復燃，結果被她意外直播撞上，直接讓蘇秋白自己把自己錘死了。】
【林大師不愧是天仙認的師父，不按套路出牌。正常劇本的走向一般是，蘇秋白搬出人情，林大師肯定就得同意了。】
【蘇秋白完了。】
【蘇秋白熱搜預定。】
【我有一個跟林羿有關的故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聽……年輕時的林羿是真帥啊。】
……
直播間觀眾吃瓜吃得不亦樂乎。
而，聽得差不多的司笙，總算想起手機還在繼續直播，低頭一看，直接將直播給關了。
直播間觀眾：“……”
【啊啊啊啊天仙你不厚道！】
【讓我們聽完啊！】
【哈哈哈足夠了，全部錄屏。我迫不及待給昨晚那群維護蘇秋白的腦殘看這一段視頻。】
【各位集美咱們熱搜再見。】
……
將手機往兜里一放，司笙踩着木屐往裡面走，眉眼染上些微笑意，挑眉看向林羿，“對我評價這麼高啊？”
“……”
林羿被她一噎。
完全忘了司笙就跟在後面了！
而，仍舊跪在地上的蘇秋白，沒料到司笙竟然在門口，聽到聲音後一驚，不願被司笙看到自己這般醜態，趕緊冷着臉站起身。不知道的，見到此刻的她，還當她是那個淡漠高冷的校園女神。
“嘁。”
林羿一秒變臉，跟司笙翻白眼。
司笙心情好，聳聳肩，歪頭看着二人，“你們要繼續聊嗎？要的話，我給你們騰空間。”
弔兒郎當的語氣，未免太欠揍了。
蘇秋白：“……”她不喜司笙的理由有很多，但有時司笙說話的強調就欠扁，絕對是很重要的理由之一。
“你走吧，”林羿看了眼手中長蕭，“如果有人找我求證，我會如實回答。”
態度很直接。
林羿本就不是會主動找媒體的人，外界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對他而言，他其實都無所謂。但是，如果有媒體主動找上他求證一些事情真假，他都會坦白回答，不會完全視而不見。
而，以現在這事的熱度，如果事情沒個確定結果，肯定會有媒體找上林羿。
蘇秋白冷下臉。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時代不如以往，哪怕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師，沒有年輕群眾基礎，不懂現代媒體運營，照樣能被黑得體無完膚。
蘇秋白不願再低聲下氣的求林羿，何況還是當著司笙的面，所以沒有多言，僵硬地說了兩句後，就轉身離開了。
林羿看都沒多看她一眼。
司笙只想說：祝你好運。
以蘇秋白的心機，司笙肯定能料到，蘇秋白這一招不成還會有後招，可是——
不管蘇秋白有怎樣的後招，在剛剛的直播面前，都不堪一擊。
除非蘇秋白坦然承認錯誤，在公眾面前道歉，還能挽回一點名聲。等過段時日網民們對此事漸漸忘卻，她或許可以重回娛樂圈。可，以蘇秋白這孤傲的脾性，怕是永遠不會發佈道歉公告。
死要面子活受罪。
*
司笙踱步走過來，看了林羿一眼，又從他身前經過，直接走到外面屋檐之下。
席地而坐。
她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說：“我有個你跟一個叫傅江南的人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