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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陽光熱烈,天氣燥熱,教學樓外的蟬鳴聲不絕於耳。

教室里開着風扇,可掀起的風都是熱的。

司笙斜倚着牆,一隻手臂搭在課桌上,另一隻手從桌洞里摸出一支筆,在手裡刷刷地轉個沒停。

家長會沒開始,教室里有學生和家長,亂鬨哄的,不過在靠近司笙時,聲音總會不自覺壓低一些。——這是對一位美人最基本的尊重。

“給,冰鎮的。”

從後門進來的蕭逆,將兩瓶礦泉水放在桌面,瓶壁凝着細細的水珠。

下午空氣又悶又熱,司笙犯困,情緒不高,“哦”了一聲,有點沒精打採的。

本想走,蕭逆轉身後又一頓,垂眼問她,“喻姐讓我們晚上去她家吃飯,你一起嗎?”

略一琢磨,司笙道:“有約,不去了。”

“嗯。”

蕭逆說完就走了。

下午放假,學校基本放假了。不過蕭逆和司風眠要準備機甲大賽,現在放不放假都沒什麼兩樣,反正都要留校對機甲進行調整。

臨時班主任·薛老師進門,跟在座家長打聲招呼,旋即就將此次考試成績發放下來。

來之前,司笙就打聽過了,蕭逆成績很突出——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市第一。

紙張簌簌響,剛平靜片刻的教室里,響起家長們的議論。

“長居第一的司風眠去哪兒了?”

“考砸了吧。”

“怎麼會,第一張紙都沒看到他的名字,再怎麼砸也不能掉出班裡三十開外吧。”

“第一的蕭逆是誰?班級名次的變動有點大啊。”

“司風眠沒參加考試吧?”

……

兩份成績單落到司笙手上。

司尚山在國外忙生意,趕不回來,這次家長會,司笙是代替司風眠和蕭逆來的。反正二人前后座,最後的位置直接空着。

捏着一份成績單,司笙掃了眼蕭逆第一的成績,看到那理科令人窒息的滿分,嘴角微抽,眉一挑,隨手拍了張照發給凌西澤。

【司笙】:【圖片】

【司笙】:毫無成就感。

發完後,司笙想到司風眠,眼睛微亮,呼出口氣後,翻着成績單,在最後一頁找到司風眠的名字。

司風眠,倒數第一。

語文:0。

英語:0。

數學:0。

理綜:0。

總分:0。

???

司笙驚奇地抬了抬眼——不是說司風眠參加考試了么,哪怕是用左手,ABCD胡亂一填,也不至於做出總分為零的成績吧?

於是,司笙又拍了張照,將其發給凌西澤。

【凌西澤】:這下你可以有成就感了。

司笙:“……”

因為蕭逆而被誇,因為司風眠被批,折中一下,一點意思都沒有。沒有風沒有浪,她這一趟是白來了。

司笙嘆息一聲。

然而,沒想到的是——

薛老師一張口就道:“各位家長好像很好奇司風眠同學。他手受傷了,交的白卷。不過,理綜和數學的附加題都對了,是全市唯一一個全對的學生。因為附加題不計入總分,所以沒有標出來。”

“……”

司笙眼皮掀了掀,有種強烈的預感。

果不其然,薛老師一扭頭,熱切的眼神投過來,眼睛鋥亮鋥亮的,直言司笙是蕭逆、司風眠二人的姐姐,噼里啪啦對司笙一通誇,惹得在座家長都迫切希望司笙能演講幾句,傳授一點“學霸家長”的經驗。

只有慫恿二人吃喝玩樂經驗的司笙,面對諸多熱切期盼的家長目光,怔了怔,情緒有點暴走,但眉目還得壓着幾分燥意。

拎起桌上礦泉水,司笙擰開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然後擰緊用手指捏着,眉眼一抬,一派低調大佬的架勢,一字一頓道:“沒有經驗。智商天生的,沒辦法。”

“……”

台上的薛老師險些被口水噎死。

在座家長臉色突變,從原本的懇切期待瞬間變成憤怒黑臉。要不是司笙長得好看,又有倆學霸弟弟撐腰,他們的髒話早就噴出來了。

一句話,輕而易舉得罪整個教室的家長。

司笙卻仿若未覺,兩腿一疊,往後一靠,神情優哉游哉的,輕鬆自在,一點壓力都沒有。

——要什麼虛無縹緲的成就感,這時候儘管驕傲就可以了。

薛老師淚流滿面,乾笑一聲,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從流程上入手,跳過蕭逆、司風眠逐個分析班裡學生的情況,總算將那些想吃人的家長們注意力拉回了一些。

對於司笙而言,薛老師的話如同催眠,這臨時班主任年輕、脾氣好,說話語調溫和,在這樣炎熱的午後,令人聽得昏昏欲睡。

司笙跟凌西澤聊了幾句,最終還是沒撐住,往桌上一趴,側着頭面向牆,就這麼睡了。

薛老師身為她的小粉絲,加上司笙這倆弟弟都賊拉優秀,只怕司笙睡得不舒服,哪裡還會管她?甚至連帶聲音都又壓了些。

……

“司小姐?”

輕喚聲將司笙從睡夢中喚醒。

她微眯着眼,手搭在後頸上,輕輕捏了捏,爾後微微仰起頭,看向彎着腰小聲喊她、神情拘謹的薛老師。

見她蘇醒,薛老師沖她笑笑,“家長會結束了,可以走了。”

“哦。”

司笙睡眼惺忪,尚未清醒,身一直,往後靠着,眉眼耷拉着,眼神飄忽地盯着桌洞瞧。

沒幾本書,但堆滿了試卷,亂七八糟的塞在一起。

“對了,蕭逆和司風眠馬上就要高三了,學校統一高三八月提前開學。”知道司笙沒有聽,薛老師解釋道,“另外,蕭逆和司風眠應該還沒回,你提醒一下他們,把暑假作業帶回去。”

“暑假作業?”

慢吞吞地念出這幾個字,司笙視線落到塞在桌洞里的一堆捲起來的試卷上,隨手一拿,將一疊試卷全都抽了出來。

手感試了下厚度,司笙嘶了一聲,旋即抬抬眼瞼,“放半個月假,這麼多試卷?”

“……”

素來只看到“作業嫌少”的家長,難得遇上司笙這麼個反着走的,薛老師眼皮跳了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

猶豫半晌後,他硬着頭皮說:“其實還好,學校算是減壓了。隔壁一中的作業是我們學校的兩倍呢,半個月平均下來每天八套試卷的——”

“姐。”

“姐。”

這時,一前一後兩道聲音從後門傳來,緩解了薛老師此刻的尷尬。

薛老師鬆了口氣。

接近黃昏時刻,外面晚霞滿天,渲染出一片紅暈,落地的餘暉泛着淺紅,從後門落進來,將兩位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

捏了捏眉心,司笙清醒了不少,側首看着二人,嗓音微懶,“還沒走?”

司風眠眉眼一彎,笑得鬆散又自然,回答道:“馬上。來拿試卷。”

因為右手還沒恢復自由,司風眠的東西都是由蕭逆拿的。蕭逆走過來,把背包取下來敞開,司笙順手將手中試卷遞給蕭逆。

蕭逆隨意地將其接過,在往背包里塞的時候,司笙捏的那一端鬆開,夾在其中的幾張手寫數獨忽然掉落,晚風掠過,悠揚飄落在地。

他視線一瞥,眸光微動,彎腰伸手去撿。

司笙目光隨之而動,落到最上面的一張紙上,娟秀工整的字體,儼然不是出自筆跡豪放大氣的蕭逆之手。

眉一挑。

下一刻,蕭逆撿起數獨,眼皮都沒眨一下,將其一股腦塞到背包里。

后座的司風眠也翻出自己試卷,遞給蕭逆,蕭逆同樣往背包里一塞。

看着那皺巴巴的試卷,司笙眉頭略略一揚,輕嘆,起身,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

教學樓下跟薛老師告別。

校園裡沒剩多少人,等待家長的學生們,有因考得好被誇而喜上眉梢的,亦有考得不好被家長罵得頭都不敢抬的,還有結伴同行往外面走的。

司笙、司風眠、蕭逆姐弟三人,往校園裡一站,並排走,就是一道風景線,稀稀拉拉地吸引了好些打量驚嘆的目光。

就這樣,注目禮一直持續到三人來到校園門口。

“晚上到家跟我說一聲。”司笙隨口說著,視線巡睃到停在校外的一輛車上,微一偏頭,問二人,“要吃夜宵嗎?”

“吃!”

司風眠斬釘截鐵。

蕭逆白了司風眠一眼。

輕笑一聲,司笙跟二人告別,走向早已等候多時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