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之看時間的時候，蘇雪落也在頻頻看手錶。

坐在蘇雪落對面的嚴凱，一臉嚴肅地皺着眉，不知道在沉吟什麼。

“嚴叔叔，”蘇雪落小聲催促道，“你要快一點，否則慎之會起疑的。”

中午，嚴凱收到蘇雪落的消息，讓他來一趟醫院，說她有事要跟他商量。

嚴凱正好想來看看季慎之，於是過來了。

他沒有想到，蘇雪落要跟他商量的事情，竟然這麼離經叛道。

蘇雪落不愧是警察的女兒啊！

她讓他考慮考慮，現在，他有答案了——

“不行。”嚴凱十分篤定地說，“雪落，絕對不行。”

“嚴叔叔，”蘇雪落試圖說服嚴凱，“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不到？”

“不管你做不做得到，我都不能讓你冒險。”嚴凱越說，神色越嚴肅，“雪落，八年前，我答應讓慎之去卧底，已經很對不起你爸爸了，我不能讓你也冒險。”

“可是……”

蘇雪落不打算輕易放棄，還想說幾句什麼。

嚴凱抬了抬手，打斷蘇雪落的話，語氣堅決地說：“我不會答應你的。雪落，這是警方應該操心的事情。所以，你以後不要再想、更不要試圖管這件事了。”

“嚴叔叔，我最後說一句——”蘇雪落不給嚴凱拒絕她的機會，緊接著說，“我爸爸，還有慎之，為了這件事，他們賭上了自己的人生，我爸爸還因此犧牲了。我不是多管閑事，我只是想為他們的目標出一份力。”

“我尊重你的想法。”嚴凱站起來，“但我不支持你的做法。”

“……”

蘇雪落被懟懵了，只能愣愣的看着嚴凱離開。

她說服嚴凱的餘地，已經被嚴凱嚴嚴實實地堵死了。

如果她堅持那麼做，只能另找切入點，比如……從季慎之那裡切入。

季慎之一定會理解並且支持她的做法。

嚴凱猜到了蘇雪落的後手，一到病房就跟季慎之說：“不管雪落對你提出什麼要求，你統統不許答應她。”

季慎之停止計時，看了看結果——

嚴凱和蘇雪落，談了半個多小時。

果然有事情啊。

“雪落是不是跟你說，她想為抓捕徐力誠的事情出一份力？”季慎之問。

“是。”嚴凱皺眉，“她跟你說過了？”

“她沒有明確告訴我，不過我猜到了。”季慎之的聲音低低的，但十分堅定，“不能讓她以身犯險。”

“我不會同意的。”嚴凱沒好氣地說，“否則晚上夢見她爸爸，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代。”

嚴凱很激動，好像只要蘇雪落這麼做了，就必死無疑。

但是，季慎之猜到的，沒有這麼危險，只好確認道：“嚴局，雪落具體是怎麼跟您說的？”

蘇雪落的事情，不需要對季慎之隱瞞，嚴凱毫不猶豫地直接說了出來。

不出季慎之所料，蘇雪落的想法已經改變了，跟他原先猜到的有出入。

蘇雪落腦海里新冒出來的計劃，除了需要她冒險之外，沒有缺點。

如果警方參與進來，再好好計劃一番……

“慎之，”嚴凱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在想什麼？”

“嚴局……”

季慎之的目光，明顯已經變了。

“夠了！”嚴凱不想聽季慎之接下來的話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我再去看你。”沒錯，他不打算再來醫院看季慎之了。

蘇雪落那個計劃，他不想再聽，更不想看到季慎之支持雪落。

他是警察局長，一定會想到更加周全妥善、更加完美的辦法。

季慎之沒有急着和嚴凱解釋。

他比嚴凱了解蘇雪落。

蘇雪落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嚴凱的拒絕，對她來說沒用。

果然，下午一下班，蘇雪落就來了。

季慎之有些累，下午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蘇雪落就坐在他身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已經看透蘇雪落狡黠的笑容了。

“你醒了。”蘇雪落先遞給季慎之一杯水，“渴了吧？先喝點水。”

等到季慎之喝完水，蘇雪落又說：“你下床走動走動？”

季慎之“嗯”了聲，下床沿着床邊走了四圈，就已經達到極限，又躺回床上。

“很不錯。”蘇雪落說，“今天早上，你還只能走一圈呢。一天而已，你就有很大的進步了。你的恢復速度，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快。”說話的全過程，蘇雪落臉上都掛着笑意，好像季慎之明天就會徹底好起來。

季慎之直接說：“雪落，抓捕徐力誠，是警方的事。”

他竟然知道她要跟他說什麼？一定是嚴叔叔已經告訴他了！

“我問過嚴叔叔了，”蘇雪落斂容正色，看着季慎之說，“到目前，沒有任何進展。時間越長，徐力誠逃走的概率越大，這一點你比我清楚。”

“但是，警方辦再大的案子，都必須遵守一個原則：不讓無辜群眾涉險，更不能讓他們冒險。”季慎之示意蘇雪落放棄，“不要試圖說服嚴局了，他不可能答應的。”

蘇雪落搖搖頭，“我沒有試圖說服嚴叔叔啊，我現在……想說服你！”

“……”

季慎之已經猜到蘇雪落的話了，因此一點都不意外。

蘇雪落理解錯了季慎之的表情，佯裝生氣，“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以？”

“……”

季慎之依舊採取沉默策略。

蘇雪落一臉認真地說：“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可以！嚴叔叔現在根本不願意聽我說，你至少先聽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站在我這邊，好不好？”

季慎之無奈地看着蘇雪落，“你明知道這是警方的事情，哪怕你有辦法，你也沒有義務幫忙，更何況還要冒險。雪落，你為什麼這麼堅持？”

“因為——”蘇雪落一字一句地說，“你和爸爸，都為這件事付出了很多。我想做的，只是你們做過的事情。慎之，你想完成爸爸的心愿，我也想啊，我很想！”

“你看着我。”季慎之握着蘇雪落的手，“我們抓了徐力誠，但是他的一些利益相關者，短時間內，我們不可能全部抓到。你做的事情，一旦被泄露，你未來可能會面臨危險，你想好了嗎？”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蘇雪落也握緊季慎之的手，緩緩說，“我的未來有你，我不怕！”

季慎之這下是徹底沒有辦法了，說：“你先去聯繫那家餐廳的經理。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他答應了！

蘇雪落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好！”頓了頓，她突然覺得好奇，“你為什麼……？”

“趁我還沒有反悔。”季慎之說，“快去。”

“好！”

蘇雪落迫不及待地給餐廳經理打電話，很快跟經理談好了送餐的事情。

剩下的，就看季慎之了。

還有就是……等着徐力誠上鉤。

八年前，徐力誠在警局內部安排了卧底，導致她爸爸意外犧牲。

現在，她要讓徐力誠嘗嘗，落入別人的圈套，並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是什麼滋味！

蘇雪落幹勁滿滿，末了，頗有成就感地看向季慎之，眸底滿是期待。

“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季慎之說，“嚴局在生你的氣，現在跟他商量，他是不可能答應的。”

事實上，只要季慎之站在她這邊，嚴凱答應的概率就很大。

所以，蘇雪落一點都不擔心，乖乖的點點頭，說：“我聽你的！”

季慎之已經可以抬起手了，摸了摸蘇雪落的頭。

他就當自己是在完成三個人的心愿。

與此同時，餐廳經理叫服務員過來開會，說：“住在附屬醫院的那名顧客，要在我們這兒訂餐，你們誰願意每天跑幾趟送過去？有補貼，顧客出的，還不低。”

“我吧！”大年初一那天送過餐的服務員站出來，“初一那天是我送的，我熟！”

經理想了想，“好，就你了。從明天早上開始，你每天按時送過去。對了，記得留意顧客的反饋。”

“我懂我懂。”

服務員連連點頭，臉上堆滿了笑容。

沒有人看得到，他的笑容背後，還藏着一些別的東西。

一下班，服務員立刻撥出一個號碼，說：“附屬醫院那個醫生，讓我們餐廳繼續送餐。我跟經理說了，讓我來送。先生，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留意的？只要談好價錢，我都可以幫忙的。”

這個號碼並不是徐力誠的，只是他一個手下的。

“我晚點回復你。”

手下掛了電話，去跟徐力誠商量。

這個時候，徐力誠已經轉移了地方，躲到了山上的一座老房子里。

徐力誠可以確定，蘇雪落和季慎之人在附屬醫院，但不知道他們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就不好動手。

醫院內部的人，全都守口如瓶，他們不可能從醫院員工身上找到突破口。

這個負責送餐的餐廳員工，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通過這個服務員的眼睛，他們可以掌握季慎之和蘇雪落的狀況，再制定計劃。

問題是，這個見錢眼開的服務員……靠譜嗎？

如果被警方或者季慎之察覺到端倪，警方嚇嚇他，或者季慎之用更多的金錢誘惑他，他也許就會吐露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