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难为双生花》 桃九君

沒有一個人回頭去看老鴇,只兩人氣勢洶洶地對視,最終,孟贏閃避開眼神,敗下陣來。

虞㶣忠文不屑道:“我還真以為你爛心爛肺什麼樣的死貓爛耗子都吃得下去呢,要真是,我倒是也佩服你,既然吃不下那就一腳踢開走吧。”

虞㶣忠文看著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孟贏雙腿的晴娘,心裡頭是一灘死水,再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鴇,虞㶣忠文眼中歷色已消:“不用理會,人給你了就是你的,我這就走。”

孟贏臉上青一陣的白一陣,有些下不來臺,一雙拳頭死死握著,咬牙道:“這姑娘不能賣。”

“呵!”虞㶣忠文一挑眉:“你是不是有毛病?”

地上的晴娘不知怎的倒是把這句話聽了去,一雙手將孟贏抱得更緊了。

老鴇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煩了:“這姑娘已經是我院裡的人了,這位爺您最好不要鬧事,若是要買人也不是不能,拿錢來好說事。”

孟贏正在氣頭上,也不管身上有錢沒錢,一個好字就要脫口而出時,房簷上齊刷刷地落下來好幾人。

楓十娘眼神十分凌厲,看著虞㶣忠文,問道:“我孫女呢?”

老鴇懵了,抬頭看了看自家房頂,再看了看眼前衣著不俗的楓十娘,腦子轉了一圈,暗忖自己這一時看走了眼,沒想到真真惹了一個禍事來,站在那裡一時不敢動彈。

稍遠處護院的打手沒有收到老鴇的示意也都只愣愣的站在一處不做反應,一時間,整個院子裡便只聽得到晴娘哼哼唧唧的哭聲。

晴孃胎眼下只能以哭遮掩,再觀形勢,見著一名素白衣裙的美貌少女步伐輕盈,臉帶著笑容看著她走過來。

依她多年來在聲色場所的資歷來看,這少女與她抱著大腿的男子似有不同尋常的關係,想著想著便抬頭去看,同樣身著白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在看到這名少女時明顯臉色尷尬,十分難堪。

南宮鑰只顧盯著晴娘笑,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而虞㶣良語已經走了到虞㶣忠文面前:“我們走吧。”

“走啊,”虞㶣忠文笑著拍了拍手:“我事辦完了當然要走。”看著面色不善的楓十娘,說道:“你那小狐狸我留在城西的悅客客棧裡,現在正在睡覺,你去找它吧。”

話音剛落,楓十娘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她看到被虞㶣忠文下了藥弄得睡不醒的紅狐狸時又是怎樣的氣急。

虞㶣忠文眄視著孟贏,冷哼了一聲往前走去。虞㶣良語衝孟贏點點頭以示歉意與感謝,追著虞㶣忠文走了出去。

孟贏眼下哪顧得了虞㶣忠文,看著走過來的南宮鑰,想向前邁一步,一時掙脫不開晴娘,求救地看向南宮鑰。

南宮鑰已經走到二人面前,偏頭看了一眼睛娘,說道:“姑娘,有話起來說可好?”客客氣氣,溫溫柔柔。

晴娘本不想放手,她好不容易跳出花樓還得了一大筆錢財,本以為尋個機會再好好傍一個官爺或是富戶此生便不愁了,都說了這虞㶣忠文再不會回來,可如今卻偏活生生地出現,還沒了以前的溫情樣子,將她狠狠扇了好幾巴掌。

她也是恨啊,要早知道這人還回來,她就是衝著他那虞㶣家的身份也是會等下去的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將那家產奪到了手上,真真是可氣可恨,可偏這人再不聽她一句話。

眼下失了錢財又被抓來賣掉,晴娘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再看眼前這一群人好似是一路的,聽了南宮鑰的話,她也害怕對方真是這男子的誰,別是投機不成蝕把米,再被打一頓就不好了。她腦子有些混亂,倒是慢慢鬆開了手。

南宮鑰眼見睛娘鬆手伸手使勁一拉,將呆愣著還不知所措的孟贏一把拉到身邊,再半蹲著將地上的晴娘扶起來,在晴娘盯著她一張笑臉還沒回神過來時,將睛娘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穩穩當當地放在了老鴇手中。

幾步走回去扯了扯還在慌亂中的孟贏:“走了。”

澤弘勾唇一笑,上前輕輕摟住南宮鑰跳上房簷,再落下了院頭。這邊盛柒跟方足足看著孟贏跳上房簷這才跟了上去。

院中的太陽有些刺眼,晃得正抬頭髮愣的眾人一陣眼花,老鴇這才發現剛才鬧哄哄的那一院人都走光了,轉頭一看,剛買來的姑娘好好的被她握在手裡,正仰著頭看著院頭,完好的一張臉正對著她,眏著日頭的肌膚螢白白的生光。

心中不由得暗歎,這莫名鬧了一場,心驚了一場,眼下花是花來草是草,剛才莫不是發了一場夢?

悅客客棧中,楓十娘抱著呼呼大睡到流口水的紅狐狸,冷著臉看著一屋子的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帶小離進去玉壺中了,小離的母親在裡頭。”

澤弘笑道:“好。”

楓十娘化作一道白煙緩緩鑽入玉壺之中。

眾人這才沉著臉看向虞㶣忠文。

這事件的罪魁禍首冷哼道:“我事情還沒能辦完,我得再出去一趟。”

虞㶣良語問道:“你還待怎樣?”

被虞㶣良語擋了道,虞㶣忠文不耐煩地說道:“這事還沒完,等我再去解決一個人再說……”

“虞㶣忠文!”虞㶣良語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是動了怒氣:“你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惹出許多事麻煩別人,能不能不要這樣不懂事!”

“懂事!?哈哈哈哈……”虞㶣忠文大笑不止,過後又是面色一凜:“你是不是瘋了,被人欺了還要忍?”他冷笑著指了指孟贏:“怪不得了,一丘之貉,同道中人啊!問題是我的,解決問題的也是我,沒有人讓你們來找我!你們要走就走,說這些屁話給誰聽!”

一氣之下又看向孟贏:“都是你,你要是不跟來我早就撤了,現在那死胖子已經半生不遂,我做自己的事,何須還要在這裡跟你們討價還價!”

孟贏也是氣急,這會被虞㶣忠文一吼,瞬間捏緊了拳頭,若不是虞㶣良語還在一旁,他實在抹不開這個面子,老早就已經衝上去給上虞㶣忠文一拳了。

南宮鑰一看架勢不好,忙上前拉住孟贏。

澤弘也轉身同虞㶣良語一起擋在了虞㶣忠文面前,虞㶣忠文氣得不行,咬牙道:“好好好,你們攔,攔得過初一攔不過十五!”他向前傾過身子,逼近虞㶣良語:“你既然要攔我,就給我好好攔,小心一點,下一次我可能會給你下猛藥。”

澤弘伸手,也不知怎麼用的力,將虞㶣忠文給推了開去:“你家人好歹也是關心你,既然對你不好的你記著仇,那對你好的也該記著恩,這才叫恩怨分明。”

虞㶣忠文冷冷笑道:“對我好?就算有些事情解釋清楚了,可是他這些年享受的可不少,什麼都佔盡了,這會又對我指手畫腳的,根本就沒將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裡,眼下來說什麼恩怨分明,公子,你所謂的恩怨分明是指什麼?”

南宮鑰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又順了順孟贏的背,小聲說道:“別看,彆氣。”又對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方足足說道:“方大師,能帶我師兄出去一會嗎?我不想將我師兄給氣壞了。”

孟贏還在怒火之中,聽了南宮鑰這話,又被她推了推,倒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跟著方足足走了出去。

“那澤弘,你同明儀君也去去吧,都消消氣。”說著衝盛柒遞了個眼色,生怕他看不懂,又再遞了個眼色。

澤弘看著好笑,勉強給忍住了,倒也幫著她說了兩句,同盛柒一左一右帶著虞㶣良語走了出去。南宮鑰很滿意盛柒與澤弘的配合看到澤弘看過來,南宮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盛柒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的眼皮也跟著抽了抽。

門被盛柒帶上。

虞㶣忠文嗤笑一聲,操著手轉身看著南宮鑰:“怎麼,你還有什麼要說教的?”

南宮鑰盯著他,無可奈何地一攤手:“我身上的爛事都一大堆,我要說你什麼。”

虞㶣忠文覺得有點意思,問道:“那你是要幹什麼?”

南宮鑰往凳子上一坐,深呼了一口氣:“剛才那氣氛,太壓抑了,我端得都累死了。”

虞㶣忠文笑嘻嘻地坐在她身邊:“那你是支持我的了?將房子守著,我從窗戶出去,回來給你帶糖。”

“哎!”南宮鑰一把抓住虞㶣忠文:“你不能走。”

虞㶣忠文挑挑眉,瞄了一眼被南宮鑰緊緊抓住的手臂:“你說的這些,搞了半天是迂迴戰術啊……”

南宮鑰站起來,兩隻手抓住虞㶣忠文的袖子,面對著他:“那怎麼會,我支持你報仇啊,問題是你現在這樣去打人家一頓,自己跑不跑得掉另說,單就這頭,你就是再生明儀君的氣他也是你親兄弟,再則,你母親能願意見到你們兩個的關係變成這樣嗎?”

虞㶣忠文不說話,但臉上仍舊是不服氣,南宮鑰嘆氣道:“我這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知道嗎,我母親從來不待見我,那滋味就不提了。可你同你母親之間現在也知道只是個誤會,雖說你現在還抹不下臉面同她低個頭,但從心裡面來講,你母子二人已算是坦誠,我這樣勸你,也只是不想你以後因著這事傷了她,心裡頭生出更多的內疚來。”

見虞㶣忠文雙眼裡閃了閃,知道總算是說動了他,她輕輕將人按到凳子上坐好:“這事情你若一意孤行,到最後傷的可是你母親的心,而且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又有事,再尋機會吧。”

虞㶣忠文抬頭看著南宮鑰,少頃,伸手將南宮鑰的手擋開:“少說什麼眼下有事沒事的,還不是你答應的破事,關我何事,要不是公子申,老子才不去趟這渾水。”

南宮鑰心頭氣惱,用腳去踢虞㶣忠文:“你可別忘了我是因為誰才變成個男人的,這事情可是因你而起。”

虞㶣忠文將身子一側,避開南宮鑰那一腳,支著臉,說道:“你不提你貪心。”

南宮鑰想他本以為找到可伴終生之人,到最後卻是一場傷心與惱恨,倒也不願意再與他一般見識,反倒生了一些同情來。

拍了拍虞㶣忠文的肩膀:“那就請少俠陪我走一趟吧,就當散散心,反正楓十孃的心思也不純,誰也不會陪她玩,我只要履行了承諾將她要找的鬼給喚出來,剩下的就是她的事了。”

“你倒是人精。”

南宮鑰不理虞㶣忠文的嘲笑,樂呵呵地道:“那就好好玩上一路吧,我知道少俠你手中現在可是有很多錢的。”

“那也不是給你花的。”

“哎呀,咱倆誰跟誰啊……”

“別跟老子套近乎!”

“……我等你心情收拾好了再慢慢收拾你……”

“你說什麼?”

“沒,沒有啊,想你開心一點啊,好啦好啦,一起去吃飯吧,我再陪你喝點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