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火炮就在耳邊轟鳴,韓鍾拒絕了陳六遞過來的耳塞,饒有興緻的站在十來步開外,看着炮兵們將一枚枚拳頭大的炮彈,送到遼軍的營寨中去。網Mianhuatang-79-

儘管白天的戰鬥,消耗他很多‘精’力,但韓鍾見過王厚之後,沒有去睡覺。他這個年紀要是閑得無事,總是會貪睡一點。可要是對什麼事產生了興趣,那一兩個晚上不睡覺,照樣沒有什麼大礙。

從王厚那邊拿了一枚通行令牌,他就帶着陳六等幾名親衛來到最前線上。希望能在最近處看見全軍總攻的場面。

炮兵陣地附近永遠都是最合適的觀察地點。為了更遠的‘射’程,以及更好的覆蓋面,火炮陣地通常都會選擇設置在高地上。即使為了安全上考慮,改而布置在隱蔽的低洼處,附近總會有一處適合的觀察點,用於觀察目標和評估戰果。

王厚從保州帶過來的火炮並不多,只有十八‘門’,全是三寸口徑的輕型火炮。不過直屬於安撫使司的炮兵,有着極為出‘色’的炮術,這可以從必須要用幾十名士兵提着水桶上下奔走於河道和火炮陣地之間,用大量河水加速冷卻炮管的‘射’擊速度上看出來。

但炮擊戰開始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對面營寨中遼軍的火炮依然還能順利的反擊。

從發‘射’頻率上,以及準確度上,遼軍的炮手並不算出‘色’,甚至可以說很糟。現在為止,也沒有幾炮能夠打到宋軍的火炮陣地上,更沒能傷到一名士兵。

因為零星落在陣地上的炮彈,陳六顯得很不自在,幾次想讓韓鍾立刻離開,又不是身處不得不迎戰的戰鬥中,根本沒必要冒風險,再小的幾率,那也是有可能被擊中。

“不用擔心,不用多久。”韓鍾說道。幾十‘門’火炮展開炮擊戰的場面尋常難得一見,正要遇上了怎麼能就這麼走。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運氣,還沒有糟糕到被遼軍的火炮‘射’中的地步。

“都站在這裡了,想被打中都難。”他指了指身前一條一人高的土壘。遼國的炮壘位置低於韓鍾他們所在的火炮陣地,仰角‘射’擊想要命中身前有一條掩體的韓鍾,遼軍還沒有表現出相應的技術水平。

以其低劣的‘射’擊水平還沒有被官軍的十八‘門’榴彈炮壓制住,韓鍾覺得,只能說是遼軍的炮壘修得太堅固了。說不定那些失蹤的鐵軌就在炮壘的頂上。遼人將火炮學了有七八成的功力了,扒了鐵軌修炮壘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宋軍的炮兵並不知道遼人用什麼材料修的炮壘,可炮壘的堅固早已體會到了,他們很快的就改換了炮擊的方向,將目標對準了營壘的外牆。網Mianhuatang

每分鐘都要被命中五六發的寨牆,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甚至能看得見寨牆背後,正忙着挖掘壕溝的人們。炮彈不時的落到他們頭上,打死一個兩個,甚至更多,而他們總是爬起來繼續做活,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就是被擄走的大宋百姓,正常遼人哪可能有這麼主動和勤快?

但這時候,沒有哪一名炮手去關心這一點,他們都急着將更多的炮彈發‘射’出去,為之後步兵的進攻打開通路。

而遼軍的炮壘終歸是要解決的,否則官軍進攻的時候,將會受到不小的傷亡。

“大傢伙來了。”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車輪聲,韓鍾微笑着回頭看向來路。

四匹健碩的挽馬正吃力的拖曳着一‘門’口徑巨大的火炮。接近五尺的車輪,將本已是溝壑深邃的黃土路,碾得車轍更深了兩寸。後面還跟了一輛四馬拉動的大車,上滿裝滿了炮彈箱和各種零碎器具。

這‘門’炮的確很大,口徑比六零榴彈炮還要大上一圈,超過了士兵們所用的湯碗,韓鍾知道炮口直徑的具體數據——高達七寸半,使用超過一百斤的重型炮彈。不過與巨大的口徑和超重中的炮彈相反的,這‘門’火炮的炮管長度,以及炮壁的厚度,都遠小於口徑相當的榴彈炮。

這是臼炮。

因為炮壁和炮管的關係,即使以最大的裝‘葯’量來發‘射’,也只能將制式炮彈投‘射’到一里半開外。當然,如果採用的炮彈使用的是比鐵密度要小的材料,那‘射’程可以再增加許多。不過臼炮最大的優點就是在維持大口徑的同時,重量比同級火炮小得多。

韓鍾在軍器監的試炮場見識過最大型的臼炮,從外形上看,就是個水缸。不計炮車,炮身重量就在萬斤以上。很難想像同樣口徑的榴彈炮將會達到多麼恐怖的重量。‘射’程近乎是一個笑話,但威力卻極為恐怖。因為口徑太大,鋼鐵的密度又太高,甚至無法發‘射’鐵質炮彈,只能使用‘花’崗岩制的炮彈。但這樣的一炮下去,幾百斤重的‘花’崗岩炮彈就能將舊式夯土城牆砸垮半邊,包磚的牆體也要產生巨大的裂縫,低矮的炮壘會連頂棚一起被壓平。如果將‘花’崗岩炮彈換成裝滿數百斤‘精’制炸‘葯’的炸‘葯’包,威力更加恐怖,爆炸點的十丈之內,無人能活。

但那已經屬於超重型火炮,定州路中並沒有配屬。即使配屬了,現在也運不上來。而且這種臼炮只適合用於攻打堅城,打敵軍的營壘就屬於大材小用。現在的這‘門’普通的臼炮,加上一些特殊炮彈,已經足以達成目的了。

臼炮已經被拉到了預設的炮位上,拖曳炮車的四匹挽馬被解開了‘胸’軛,馬夫將它們拉倒了一邊,炮兵們圍攏在炮車旁,忙着固定炮架,調整角度。

一枚炮彈突然從遠處飛了過來,黑夜裡沒有人看見炮彈的蹤跡,一陣風擦過馬夫的鼻尖,將一匹挽馬一擊斃命

彷彿被比老虎還要兇猛的惡獸咬了一口,半扇脊背消失無蹤。其他三匹挽馬被驚到了,拔足狂奔。馬夫還懵着,手也沒送,竟一下被拖得飛了起來,半空中鬆了手,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摔得齜牙咧嘴,‘摸’着肋骨疼得冒汗,卻還得慶幸自己的運氣,被炮彈擦了臉還囫圇活了下來。

咬了一大塊馬‘肉’的炮彈還在地上滾着,慢慢的滾到了韓鐘的腳邊。

這一炮,讓陳六被嚇得一聲虛汗,“二郎,得走了。”

“不急。”韓鍾笑着,堅定的拒絕。

他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是喜歡錶現出自己的膽量。儘管附近的炮兵們都忙碌得沒空分神,幾個因為方才的一炮而‘亂’了手腳的炮兵,正在被所屬的炮長訓斥,誰都沒有空去關注韓鍾。但韓鍾總覺得一旦他轉身離開,背後留下的肯定是炮兵們鄙夷的笑容。

他指着從後面的大車搬下來的一箱箱炮彈,“好戲就要上場了,現在走豈不是太虧了。”

陳六眉頭緊鎖,嘴裡發苦,這小爺硬留着不走,他總不能把人給架走。傳將出去,韓家二郎也別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