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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晃不像朱昱那般優柔寡斷。

尤其是在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

當趙寧轉頭看向他的那一瞬,他當機立斷,豁然轉身拔腿就跑。

一時間,他元神境後期的修為之力調動到極致,動若脫兔,快逾奔馬,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跳出街巷,來到一座民宅高高的院牆外。

只要躍入院牆中,就能藉助牆壁對視線的遮擋,短暫讓趙寧失去目標,而後藉助地形潛行奔走,擺脫追擊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況且劉晃不需要跑太遠,只要去了神教總壇就可以。

院牆近在眼前,於劉晃而言,這不過是一個起身的工夫,一個躍步的距離,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這一個起身躍步的動作,足以讓他擺脫死地,獲得生機。

可劉晃偏偏在院牆前停下了。

他不能不停下。

他不僅停下,甚至還想轉身。

他恨不得離院牆越遠越好!

那象徵著生門的院牆,好似已經成了地獄。

當然是地獄。

原本空空蕩蕩的院牆上,眼下多了一個人。

持刀而立,冷冷俯瞰着他的趙寧!

“這廝明明離我還有一大段距離,他是怎麼做到轉瞬之間,就在我前面抵達院牆的?以他元神境後期的修為境界,這根本不可能辦到!”劉晃心神震顫,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

但他依舊沒有遲疑。

他想換個方向逃生,跳進最近一座民宅的院牆。

他想得太簡單了。

從前奔,止步,到轉身,縱然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終究是不可避免有所停頓的,而對這場逃命之旅來說,任何一點停頓都會顯得無比漫長。

太漫長了。

漫長的代價,是死亡。

劉晃剛剛調轉身形,還未來得及發力,一道強悍無比形如匹練的刀氣,便精準無誤擊中了他的後背,於是嘭的一聲,他背後血光大起,身體重重撲倒在地。

毫無形象可言。

狗吃屎的動作,自然跟人的良好形象扯不上關係。

後背皮開肉綻、嘴裡吐血不停的劉晃,趴在地上掙扎蠕動了好半響,他竟然未曾放棄希望,盯着院牆伸着手奮力往前爬,似乎只要距離他新選擇的院牆近那麼一點點,他就能獲得生的資格。

只可惜,這註定了是徒勞。

當他的手落在地上,整個人寂然不動的時候,他跟院牆之間仍有好大一段空地。至於他跟生的距離,那就不知道有多遠了。

這位起自曹州冤句縣,借神教之力迅速強大起來的四品大上師,神戰大軍大將軍,就這樣既不轟轟烈烈,也不英勇慷慨地死在了汴梁城中的一條尋常街巷中。

街巷內外的神教弟子——方鳴的手下也罷,趙寧自己帶來的人也好,包括朱昱、劉晃的部眾,眼下都是震驚地完全說不出來。

有人跌坐在地,有人茫然四顧,有人猛掐自己大腿。

他們無法理解趙寧為何會大開殺戒,也無法相信趙寧竟然一言不合,就殺了一位五品上師,兩位四品大上師!今日趙寧的所作所為,比那日在長街風波中更加瘋狂,更加不可理喻!

他們只能雲里霧裡地望向趙寧。

而趙寧,還手提帶血長刀,高高站在街巷另一頭的院牆上。

他猶如天外之人一樣,淡漠地俯瞰着這芸芸眾生,似乎三個元神境強者的隕落,大量神教弟子的驚恐畏懼,對他而言就像微風一樣尋常。

尋常到不值一提。

因為不值一提,所以不能在他眼中掀起任何波瀾。

是古波不驚,也是老神入定;是強者之姿,亦是高人風範。只是這種姿態與風範中,有太多的不食人間煙火氣。

半晌,趙寧微微喟嘆,丟了手中長刀。

他正要從院牆上下來,處理一下最後的手尾,相距數百步的坊外一座高樓屋頂,已有王極境高手陡然降臨!對方衣袂飄飄,氣勢如淵,縱然相隔數百步,也像是山巒一樣鎮壓了整個坊區!

那是蕭不語。

蕭不語閃電一般的目光射向趙寧。

他只說了五個字:“魏安之,受死!”

趙寧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返身躍下院牆,消失於神教眾弟子視野,沒入這座大宅之中。

如果魏安之從此消失,再也不出現於眾人視野,那麼這批神教弟子可以作證,對方是在殺人之後畏罪潛逃了。

至於魏安之為何寧願脫離神教,放棄白衣派首領的大好權位,也要殺掉方鳴、朱昱、劉晃等人,那就是大伙兒可以自求答案的問題。

而答案,似乎並不那麼難求得。

魏安之是個性情怪異、恃才傲物、桀驁難馴、不受約束的人,說是瘋子也不為過,行事總是出人意表,方鳴、朱昱、劉晃等人得罪了他,他便寧願離開神教也要殺了這些人,亦可以理解。

只不過,眼下魏安之脫離眾神教弟子的視線容易,要擺脫蕭不語的氣機鎖定就不那麼簡單。

如果一個元神境後期的修行者,能在沒有任何外力干擾的情況下,從一個王極境中期的高手面前逃走,那怎麼都顯得太過不正常,讓人不能不心生懷疑,猜測種種可能。

趙寧不會讓這種隱患存在。蕭不語眼看着魏安之從院牆遁入宅院,消失在屋檐後不見了蹤影,不以為意地冷哼一聲:“在本座面前,你能逃得到哪裡去?”

看不見魏安之不要緊,只要鎖定對方的氣機即可。而魏安之但凡在活動,就無法徹底杜絕氣息流轉。要是魏安之不活動,那就只能在那座宅子里等死。

魏安之身形消失的時候,氣機同樣在在蕭不語的感應中消失。

“還真封鎖氣息不動了?”蕭不語冷笑不迭,心中充滿不屑。

對方氣機消失,只有封鎖氣息這一種可能,弱者遇到強者往往都會用這種方式避免被對方察覺,但在眼下這種情況下,這種常規方法有什麼用?

當然,對手氣機消失也不是沒有第二種情況。

強者在弱者面前要遮掩自己的氣機,不被對方發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實力差距越大越簡單。高境界的修行者悄然靠近低境修行者襲而殺之,總是不那麼難。

“你跑不掉的,魏安之,你今日必須要死!”蕭不語對着宅院遙遙抬起了手掌。

魏安之他必須要殺。

除了對方擅殺方鳴、朱昱、劉晃的罪責,蕭不語還有一個更加堅實的理由:掌控白衣派。

方鳴死了,魏安之再一死,白衣派就沒有能完全服眾、擔當大任的存在,這樣他無論是直接接手白衣派,還是讓他安插在白衣派的心腹掌權,都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蕭不語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要不要一巴掌下去把魏安之拍死。雖然他失去了目標,但對方還在宅子里,只要把整座宅子都給壓平,那麼魏安之自然難逃一死。

如果他那樣做了,那座民宅就會成為一座廢墟,裡面的汴梁百姓斷然都不可能活命。

之所以要考量這個問題,並不是蕭不語有多麼仁慈,顧惜一些尋常百姓的性命,而是他這樣草菅人命容易引起民憤,對他自己和神教的名聲都不好。

這個問題,蕭不語很快就不用再想。

有人為他消除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