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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張貞吉距離兩人最近,被血漿骨渣糊了一臉,眼瞅着劉彥義的無頭屍體噴着血泉倒下,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

吳國向來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楊延廣在他們面前從來都和顏悅色,鮮少有發脾氣的時候,縱然文臣犯了罪,也頂多是發配了事,沒有推出午門斬首一說。

自吳國建立以來,文官從未因言獲罪。楊延廣多次跟士大夫們保證,吳國文官可以針砭時弊、暢所欲言,他絕對不會堵塞言路。

但是現在,劉彥義就因為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至少張貞吉此刻是這麼認為,楊大將軍竟然當著君臣的面直接殺人!

文官身家性命的保障何在?士大夫的尊嚴何在?

作為百官之首,吳國士大夫的領頭羊,張貞吉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他禁不住勃然大怒,抬起顫抖的手指着楊大將軍:

“簡直是無法無天......”

嘭!

張貞吉的話還沒有說完,楊大將軍的一記老拳已是轟在了他臉上,只見他的臉頰、五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扭曲,牙齒“脫口而出”之際,口耳鼻中鮮血飆飛!

他的身體皮球一般側摔了出去,將旁邊好幾個文官撞飛,而後又將城樓撞了個對穿,在王城地面滾了不知多遠,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生死不知。

楊大將軍這番盛怒出手,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他們想過很多可能性,唯獨沒有想過楊大將軍竟然會直接動手殺人,殺的還是地位非凡的禮部侍郎、吳國丞相!

這是完全沒有將吳國君臣放在眼裡,絲毫不顧及楊延廣的臉面。

眾臣見鬼一樣看着楊大將軍,無不駭然後退,他們都是有修為傍身的人,但在驚慌後退之際,竟然有好些人被絆倒在地。

周圍的王城將士們,俱都雙股發顫,再也不敢直視楊大將軍,紛紛低下了頭。

他們似乎在這一刻才回想起來,站在他們面前的,絕不是什麼連跟文官發怒都要百般克制的吳王,而是國戰時酣戰河東從屍山血海中活下來的悍將,剛剛與趙寧聯手擊殺了一名格蘭帝國天使境修行者,從來都不受拘束的吳國第一高手!

楊延廣又驚又怒:“你,你這個逆子,怎,怎敢如此膽大妄為?”

楊大將軍沒有理他。

她無視了吳王,無視了一眾大臣,無視了左右的吳國將士。

她轉身俯瞰王城門前大街上的百姓,聲音冷硬地問:“你們,也要我給你們一個交代?”

聚集在大街小巷中,無邊無際的金陵人群,有一瞬間的死寂。

他們不知道劉彥義是誰,但明白那是一個大臣,就是這樣手握大權的尊貴存在,楊大將軍瞬間將其滅殺,而後楊大將軍又毫不留情一拳將丞相張貞吉擊飛,只看對方撞穿城頭的架勢,十有八九是死了。

殺伐之威重到這個份上,哪個百姓不膽寒?

如果是尋常時候,這個時候百姓基本都不敢搭話,但眼下並不是尋常時候,這些百姓里的中堅力量也不是普通人,他們是金光教的信徒!

今天數萬百姓匯聚於王城前的動靜,正是金光教發動起的。也唯有在市井中影響力巨大、動員能力極強的金光教,能在短時間內,不通過強制手段便聚集起成千上萬的普通人前來王城。

這一點連官府都做不到,也比不了。

至於金光教弟子、信徒之外的百姓,起初不過是來湊個熱鬧,圍觀一下王都大事而已。只不過在來的路上,他們被金光教的弟子、信徒一番煽動,就變得群情激奮起來。

“大將軍是沙場悍將,殺伐果斷,這一點我們早有預料,大將軍是天人境,當世罕有敵手,這一點我們也清楚。”

《日月風華》

金光教上師李立興強自穩定心神,對方帶給他的心理壓力極大,他要拿出吃奶的勁兒才能控制自己不發抖,但面上他依舊錶現得極為強硬,頗有一股白衣傲王侯的樣子,“但我們並不會因此而退縮!

“大將軍,你面對的不是我一個人,不是三五個人,而是整個金陵的百姓,是吳國上下的民心,民心所向,就算是王上也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雙眼陡然瞪得猶如銅鈴。

他看到楊大將軍揮手一招,以指為劍,遙遙向他一指!與此同時,距離楊大將軍最近的一名王城將士的佩刀,在短促的金屬摩擦聲中應聲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劈來!

李立興是元神境後期修行者。

但面對這一刀,他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

噗嗤!

長刀斬中李立興的額頭,將他的身體劈成了兩半,爆散的血霧中,他的四肢臟腑全都炸開,眨眼間便成了零落各處的爛肉!

“王上不能殺你,我能。”

楊大將軍輕蔑的聲音響起,如電的目光掃過驚慌失措、不斷後退的前排人群,聲音恢復了沒有任何感情的清冷,“還有誰要我來給他一個交代?”

人群前排的金光教弟子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如果說楊大將軍殺官他們還多少能理解,那麼楊大將軍敢對“百姓”出手就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哪有王室子弟,敢當著文武百官、幾萬百姓的面,毫不猶豫斬殺無罪之人的?如此驕橫跋扈,就不怕百姓造反?如此不講道理,王室的統治還怎麼維持?

她就不想想自己日後的處境?就算她是天人境,要是弄得舉國皆敵,那還怎麼在這個國家生活下去?

前排的金光教上師與金光教弟子們,快速交流了一下目光,很快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我們不服!”

“大將軍憑什麼要殺人?”

“敢問王上,李兄犯了什麼罪,竟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吳國還有王法嗎?!”

“大將軍這般倒行逆施,就不怕舉國皆敵?!”

“大將軍是天人境便能為所欲為了嗎?!”

“我們只是為吳國強盛而進言,我們有什麼錯?”

“如果大將軍要殺,那就殺光我們!”

“殺光我們這些普通百姓!”

他們的行動激勵、感染了後面的真正百姓。

這些普通市井平民,因為消息渠道有限,接觸不到什麼國家機密,對什麼都知之甚少,無法真正理解他們正在做什麼,只是樸素地覺得家國大義當前,他們都不能做縮頭烏龜,應該義不容辭地向前。

於是乎,越來越多的百姓振臂高呼,加入到金光教的隊伍中,紛紛向王城牆逼近,並且大聲重複那些金光教弟子的話。

金光教弟子眼神果決而狠辣。

他們不信。

不信楊大將軍還敢殺人,尤其不信楊大將軍敢大肆屠殺“百姓”!所以他們敢於大步向前。現在百姓都被他們蠱惑、發動起來,他們就更是確信楊大將軍不敢違逆民意。

他們錯了。

楊大將軍眼神如鐵,穩如泰山。

丈二陌刀不知何時到了手中。

她冷漠地注視着向王城牆挺進的人潮,毫不猶豫舉起了手中的陌刀,就像剛到雁門關,初次與天元戰士廝殺時那樣,一如坐鎮河東,無數次與天元大軍拚命時那般。

楊延廣看到她這個堅定的動作,被震得鬍子一抖,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他一下子意識到了對方接下來的舉動,將會帶給吳國怎樣的後果,再也顧不得君王威儀,慌忙向前幾步,伸手想要阻攔:

“不要!”

楊大將軍對他飽含不安的祈求置若罔聞。

她揮動了手中的陌刀。

匹練般的刀光長不知幾許,但見無邊無際,對着城牆前勢若群狼的“百姓”,猛地橫掃而出。

刀光所到之處,掀起一片整齊的血霧,血霧長不知幾許,左右皆無際無沿。

前排數百名金光教上師與弟子,悉數死於非命,他們連爛肉都沒有留下,都變成了鋪陳在地面的猩紅血泊。

緊跟他們的,成百上千的金光教虔誠信徒,非死即傷,像是被割倒的麥子一般,倒下去好幾層。

洶湧的人潮,前端立時空了下來。

人潮陡然止住腳步。

余者無不僵立在原地,臉色紙白五官抽搐,渾身發抖雙腿顫慄,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那被金光教上師弟子染得血紅的地面,橫七豎八倒下的、正在哀嚎的金光教信徒,好像共同組成了一座人間地獄,令他們畏懼萬分,不敢稍有靠近。

他們驚恐萬狀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他們再也不敢看向城頭。

不敢去跟那個魔鬼般的存在有任何接觸,哪怕這種接觸只是目光。

楊大將軍這一刀,令城牆上的吳國君臣無不雙腿發軟,一些文官直接跌坐在地。縱然這一刀沒有落在他們身上,但他們的膽氣卻好似被這一刀被斬得乾乾淨淨。

再也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膽子再跟楊大將軍要求什麼,甚至連敢於看她的人都已經沒有。

楊延廣的身體像是被掏空一般,面色灰敗得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如果不是有宦官攙扶着,他只怕是也要跌倒在地。

此時此刻,沒有人比他更加心痛,沒有人比他更加明白,今日這場大亂會對他的統治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

他很想質問楊大將軍,對她破口大罵,但是他已經沒了這麼心力勁兒,或許還有一個原因,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他現在也畏懼楊大將軍!

楊大將軍拔地而起,站到了城樓頂端。

她手持丈二陌刀,威風凜凜地俯視四方。

無人敢於面對她的威儀。

整個吳國,無論君臣、軍民,無不畏服於她此刻的隆威下。

這一刻,是屬於楊大將軍的。

只屬於楊大將軍。

她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