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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十一沒有走出來,隔着花樹躬身行禮,低聲道:“小的霍十一,見過孟四姑娘。”

玉姝楞了一下:“霍十一?是什麼人?為何擅闖伯府?”

“昨日西鄉侯府宴會,小的主子與吳俊卿吳公子在一起,出了那件事之後,吳公子擔心孟四姑娘安危,但苦於沒有得力侍衛,主子便命小的跟隨護衛孟四姑娘,等今日午時女護衛到來,小的才能離開。”

玉姝驚訝地瞪大眼睛:俊卿哥哥真是太細緻了,還請了別人的侍衛跟着她!從昨天到今天,有個人一直暗中尾隨護衛,她竟然毫無知覺!

“你的主子是誰?”玉姝心裡隱隱有些猜測:霍十一姓霍,而昨天宴會上他的主子與吳俊卿在一起,不會是霍英嗎?

果然霍十一回答:“小的主子是安國公世子,霍英。”

玉姝無語了,大街上驚馬被霍英和高熙所救,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呢,這又多欠了一份人情。

霍十一見玉姝不說話,便解釋道:“小的擔護衛之事,通常只是遠遠跟着,不會輕易現身。比如昨夜在壽安堂,只要姑娘沒有性命之憂,小的就不出手制止。方才小的正好在樹上,看得比較真切,姑娘想採摘的那枝花兒爬着一隻蠍子,小的怕出意外,所以不得不……”

玉姝一聽有蠍子,立刻跳開兩步,轉頭細看花樹下,散落的枝葉花瓣中果然混雜着一隻小指那般大的黑色蠍子,已經死了,被一枚竹籤扎死的!

玉姝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她不怕魚、青蛙之類,卻害怕長着許多隻腳的蠍子、毛毛蟲,想想被蠍子爬到身上或是蜇一下,甭管有沒有毒,先要嚇死個人了。

心裡又佩服霍十一,會武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看看這本事、這準頭!

玉姝雖說不能習慣有個人暗中一直尾隨自己,名為護衛,其實和盯梢差不多,而且這人還是個男子,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但又不能不承認自己太過弱小,確實很需要保護,只是換成女護衛就好多了。

她對霍十一施禮:“多謝壯士了!”

“不敢!孟姑娘的女護衛很快就來到了,那也是霍世子為您精挑細選的……小的就此告退!”

霍十一離開之前又再強調一遍自家世子爺名號,總算是達到了目的,暗吐口氣——蠍子事件若讓世子爺知道,不管能否辨出真假,都會給自己一頓軍棍,做為暗衛弄出這麼大動靜是不允許的,很明顯是故意驚擾!

但不管怎麼罰,只要能幫世子爺得到孟四姑娘,就值得!

終於有個姑娘能讓世子爺動心,如同千年鐵樹開花,容易嗎?所以就是被打死,也要爭取一下。

沒理由自家爺出人出力,卻默默無聲,只讓燕王和吳公子專美於前,總也要孟四姑娘承記自家爺的情份才行!

花叢後影子一晃,霍十一沒了聲音,玉姝忙走過去,扶住輕輕搖晃的花枝,又朝四周瞧了瞧,沒看出來哪裡能藏得住一個大活人,是真的走了嗎?她其實有幾句話想問問的,還是,算了吧。

採得鮮花回到靜玉軒,剛巧金蟾也來了,他大清早地奉玉姝之命去了一趟西鄉侯府,本是去給張玉雁報平安的,張玉雁又讓他捎回來一封親筆信,玉姝忙接過,走進裡屋看信,雪梨自把金蟾帶去喝茶、吃點心。

張玉雁的信昨夜就寫好了,想是心裡的事藏不住,總要找人傾訴,洋洋洒洒竟寫了七八頁,難怪得信封沉甸甸的。

信中依舊是先感激玉姝那個夢的警示,又轉告她母親葛氏和姐姐張冰雁的謝意,說等過幾天大家心情都平復些了,就請玉姝出去玩,畢竟孟府幾位姑娘是在西鄉侯府出了事,目前眼下姐妹倆還真不敢冒然來孟府。

接着張玉雁又寫道:西鄉侯府因這次生辰宴,終於發現了府里諸多弊端,經過里里外外徹底清查,更是揭開不少陰私惡毒之事,伯父西鄉侯的暴怒可想而知,不管不顧老太太的阻攔,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地要整頓侯府。

而她父親張仁因為太過羞愧,主動要求分家,願帶着二房出侯府另闢居所,西鄉侯沒有答應,他雖然極其氣怒,終歸還是要遵從祖訓,高堂尚在,不分家。

但姑太太呂張氏母子倆不能再住侯府,另給了他們一處宅子安置,呂張氏開始時很不甘心,滾地痛哭號啕,說自己孤兒寡母多可憐,娘家還不收留那就沒法活了,又搬出老母,但西鄉侯鐵了心,說不去別院住也可以,直接送回呂家,往後就當沒有這門親戚了!

呂張氏這才不敢再鬧,呂表哥卻跪到老太太跟前,哭着求娶冰雁表妹,不等葛氏出聲,西鄉侯直接回絕:張家女不嫁白衣郎!當年你父親能娶到你母親,那是因為他中了狀元,而你憑什麼?做人要腳踏實地,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不要痴心妄想!

西鄉侯嚴辭厲色,連老太太都不能說什麼,呂張氏母子灰頭土臉,沒有任何人同情可憐他們。

二房庶子做的惡事,西鄉侯就不多嘴了,交給張仁自己處置,他和世子等人就在旁邊看着,張仁沒有嫡子,對庶子們自是疼惜有加,但行伍出身豈能不懂嚴正自律、賞罰分明的重要性?且張康策劃“柳煙閣事件”,不僅僅是破壞世子的生辰宴,更直接要禍害嫡長女!

女子聲譽等同於性命,若當時不是張冰雁被葛氏召去,那麼她還能活嗎?張家世代清白門風還要不要?

張仁終究是狠起心,用馬鞭將張康、張庚兄弟打得皮開肉綻,併當眾宣布:“連夜送去城外大營,三日後隨換防軍士前往西關戍邊,十年內不準回京!”

一直隱忍不作聲的何姨娘如聞晴天霹靂,再也承受不住了,跪倒在地痛哭失聲,哀求張仁看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饒過可憐的孩子,並自請到鄉間莊院去過清苦日子,為兒子贖罪,只求不要把兒子送去西關,張仁自己又不在西關,沒有父親的庇護,兒子去了那邊唯有送死!

張仁忙扶起何姨娘,他倒是想答應何姨娘不重罰兒子,但被西鄉侯盯了兩眼,又慫了。

何姨娘一看張仁不敢做主,便拉着張仁一起去給西鄉侯跪下,西鄉侯臉黑如墨,卻答應了何姨娘的請求——不把張康、張庚兄弟送邊城,改去張仁部下任職的登州衛所,也不必十年,三年後即可回來,但是何姨娘必須進家廟修行,一輩子都不能回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