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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木輪上的郎君,此刻的神色更加病態,慘白着毫無半點血色,縱然雙目失明,那對一直失焦的眸子此刻也浸滿了寒涼之意。

江呈佳不知所措的扭過身,沿着床邊局促不安的坐着,低垂着腦袋,愧疚難當的喊道:“阿勉,我...”

她第一次喚他作阿勉,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城勉不禁苦笑,黯然失色道:“潭兒...潭兒她究竟為什麼會被?”

他終是問不出口,實在不知該怎樣說出那兩個字。

江呈佳不敢與他對視,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不安的搓着:“我不知道...我趕到時已是這樣的局面。我、我...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是我晚了一步,是我沒能及時入山。若是我能再早一些,興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城勉沉默了下來,胸腔之間湧出一股莫大的悲傷。

他默默的低下了頭,喃喃自語道:“這同你有什麼關係?若是我沒有應她所央求的,將虎符交給她,任她調出了一直城氏軍馬私自出城...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男郎同女郎一樣,深陷愧疚與自責之中無法自拔。

江呈佳一直強忍着淚意,在聽見城勉如此說來時,心口的傷痛處被再次扯開,使她經受不住哽咽了起來:“若是當時,我能將她一起帶回江府。她也不會傻到跑來向你央求虎符,孤身一人離開都城。阿勉,這怪不了,這一切全怪我太過自私。是我,因夫妻齟齬之事不願回歸睿王府。是我...明明答應了你,要好好將潭兒護在身後,卻終究沒能做到。”

城勉安靜的聽着女郎的自責,低眸一語不發,膝上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屋子裡愈發沉悶,江呈佳憋着一口氣,實在無法面對城氏兄妹,隱隱啜泣兩聲,便匆匆忙忙的說道:“水閣同我們回來的幾個兄弟受了傷...我需得去瞧一瞧。

方才醫女已經替潭兒瞧過了傷勢,婢女也拿了方子去東廚熬藥了,想必稍過片刻便能歸來。阿勉,你在這裡守着她吧...我先行一步,若、若她醒了,你再差人去江府報一聲,我立即趕過來。”

城勉仍然沒有作聲,女郎便悄悄的起身,掀開珠簾落荒而逃。

她逃得極快,城勉也沒有出聲挽留。兩人心照不宣的避開,各自躲在角落中舔舐傷口。

江呈佳帶着城清潭趕回都城的第二日,上黨便傳來了一則驚天變聞。

德王寧南昆竟在魏軍進攻付氏叛賊的大營時,突然倒戈相助付軍,致使魏軍損失慘重,耗去百匹精駒、死傷無數。明王寧南清帶兵出擊圍剿,陷入叛軍包圍,生死不明。

魏軍節節敗退之際,在太行山峽谷消失無蹤的睿王寧南憂死裡逃生,倏然出現在了付氏軍馬的大營附近,憑一己之力調度剩餘軍馬,還以叛軍沉重一擊,解救了數百名被囚的俘虜,同時將上黨附近徘徊的叛軍趕回了幽州西北部。

此次征戰出師不利,大魏損兵折將、大傷元氣,中途又出現了背叛國朝之人,寧南憂只能帶着大軍退回朝歌休整,以備來日之戰。魏帝還在病中得知此事,立即寫下一封詔書勒令寧南憂速速歸京。

誰知他竟抗旨不遵,上奏稟明前線戰勢,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將前來請他歸京的內宮黃門使驅趕了出去。

軍報迅速傳回京城,魏帝伏在病榻上氣得當場吐血。

得知寧南憂性命無虞的消息,江呈佳忐忑不安的心情終算安定了下來。可與此同時,她聽着前線軍報所傳來的消息,也察覺了其中的異常。

她細思極恐,只覺得這事情的因由結局顯得十分詭怪。

數日以前,城閣崖與江呈軼出兵西征、離開京城不過三天,也就是魏帝當著朝野諸臣之面,應下寧錚請旨讓明王、德王同行出征的奏疏之後,江呈佳便從沈攸之處得知了一則有關於內宮的消息:

為了逼迫寧南憂復仇,周源末在逃出建業,奔去別院與他相見之前,便給魏帝與寧錚遞去了消息,告知他們二人自己所知曉的一切真相以及寧南憂的身世。得知寧南憂並非自己之子的寧錚大怒不已,心生怨怒,第一時間便想趕去暮尋軒將曹秀置於死地。

然則,他卻被寧南清與寧南昆攔住了腳步。這兩人難得達成了一致,言說今日的寧南憂已非往昔的睿王,手中握有江氏與城氏兩大氏族人脈,甚至還與夜箜閣的寧九爺交好,又有赫赫戰功傍身,精督衛對他的忠誠一日比一日更濃,若是忍不住對曹秀出手,那麼以寧南憂睚眥必報的性格,必然會以百倍之力反擊。

寧錚細想其中關鍵,深覺兩人言之有理,便按下心中怒火,預備籌劃能使寧南憂一敗塗地的計策。誰知他還未完全想好計劃,內宮便傳來了一道旨意,竟是魏帝召見他們父子三人。寧錚心生疑惑,雖不知魏帝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但還是出於眼前的形勢應了聖詔,跟着前來宣旨的小黃門去了宮城之中。

未曾料到,魏帝竟然也被人告知了寧南憂之真正身世,召見他們三人前去,便是為了商議如何對付逐漸勢大的睿王府。四人於內宮之中秘密商議,最終打算利用出征討伐反賊付氏的機會大作文章。他們意圖假借反賊之手,陷睿王於危境死地。如此一來,便能順理成章的除去寧南憂,且不受文臣武將之詬病。

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睿王身為征戰沙場多年的武將,身死於敵軍之手,也算得之其所。寧錚父子三人便就這樣與魏帝達成了協議,這才有了後來的朝堂上的局面。

江呈佳得知此次出征,是魏帝與淮王父子三人共同策劃的陰謀後,便心急火燎的想要趕去軍營見上寧南憂一面,將此事告知於他,提醒他千萬注意身邊之人,莫要誤入了這彌天陷阱之中。

誰曾想,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寧南憂。

大軍如約啟程,離開了洛陽,她只能再尋其他法子將此事告知寧南憂,誰知魏軍抵達上黨每兩日,前往探查敵情的先行兵便出了意外。她心焦情急,還未想出主意解救陷入困境的寧南憂,城清潭便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竟央求城勉討要城氏虎符,帶兵前去救援。

事情一樁接着一樁,江呈佳根本來不及細思考量。寧南憂九死一生逃出叛軍之手的軍報傳來洛陽之前,她遣派了數波人馬前去找尋,每日過得提心弔膽、魂不守舍,身體也每況愈下。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寧南憂不僅安然無恙,且再次掙下了赫赫戰功。而設局意圖謀害他的寧南昆與寧南清卻出了問題。

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相信寧南昆會當眾叛軍,突然反水相助付氏。而向來謹慎小心、絕不親自冒險的寧南清便更不可能隻身領軍前去圍剿反賊,也不可能讓自己陷入生死難測的困境。

如此異常的兩樁事,令江呈佳嗅到了其中的奇怪之處。

她一邊慶幸着寧南憂無恙,一邊因自己的猜測而焦慮憂心。她於江府坐立不安,終究忍不住命千珊備馬,準備再次悄悄出城,趕去上黨一趟。

這一次她獨自出城,未帶任何一人隨行。她的睿王妃身份惹人注目,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各方勢力的監視之中,因此她將千珊留下協助沐雲,遮掩自己偷偷出城的蹤跡。

寒夜瑟然,江呈佳策馬飛奔在小徑之上,繞開官道連夜朝寧南憂所在的軍營行去。

她心中藏着疑惑,定要將事情問清楚。江呈佳下定了決心,此次不論如何都要見到寧南憂,否則她將夜不能寐,日日想着那些讓她細思極恐的猜測。

她斥馬趕到軍營外,遠遠的望着據點外重重包圍的巡守兵士,心底突然荒涼了起來。

來之前她有多堅定,真正到了軍營後她就有多躊躇。

她還是害怕了,害怕萬一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她該如何面對城勉、城清潭,又該如何再與寧南憂相處?

女郎攏着長絨軟袍,雙手凍得通紅,卻始終猶猶豫豫不敢往前踏出一步。正當她心神不寧、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時,軍營里急匆匆的跑來了一個人。

那是沈攸之留在寧南憂身邊護佑他周全的侍衛——甄群。

燈火通明的軍帳中,這個年輕的小郎君吐着熱氣、搓着手,匆匆的朝江呈佳藏匿身影的方向奔了過來,輕聲喊了一句:“王妃!”

江呈佳看見他朝着自己疾步而來,有些驚詫訝異的說道:“甄群?你怎麼曉得我在這裡?”

甄群先向她作揖行了個禮,遂即輕聲說道:“王妃,這裡是軍營,據點外面的動靜,都在將士們的掌握之中,怎敢偷懶懈怠?”

說罷,他朝着側邊小山上努了努嘴,示意江呈佳往東邊看一眼。女郎旋即轉頭,朝着那座被漆黑夜色籠罩的山頭投去目光,遂而苦澀無奈一笑,喃喃自語道:“我倒是許久未從戰,忘了殿下向來布局周全,即便我藏得再隱秘,也不可能逃得過他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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