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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軼點頭:“我知道。魏帝早已不滿我與城將軍之間的關係,以為我們有結黨營私之嫌。日後,江府與城府的交涉,越少越好。”

江呈佳表示贊同,隨即又問道:“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命鄧夫、鄧陵協助你平定城內余亂,重修城坊,可有監視之意?”

“就曉得你要問這個。”郎君柔聲說道:“魏帝此舉,並非是想讓鄧氏兄弟監視我。而是為了寬慰鄧國忠。今晨,魏帝已將蘇刃一案,秘密交予我來辦,竇月闌從旁輔助。蘇刃一去,鄧國忠在揚州之勢,便會削減大半,於朝中的地位也會有所動搖。魏帝怕鄧氏一族生出異心,特地用修補損毀房舍、恢復京城秩序的差事來獎賞鄧氏,以此繼續掌控。”

“今晨,陛下從國庫撥出萬石錢兩來重修城中損毀之處,意欲如何?你應該一眼就能瞧得出。”江呈軼望向自家妹妹,眼神別有深意。

江呈佳頷首,答道:“萬石錢兩足矣重修一座城池,洛陽雖損壞嚴重,卻還沒有到這個地步。陛下這是想讓鄧氏兄弟從中謀取一些好處,才會如此安排。”

“不僅如此。”江呈軼冷笑道:“陛下還想用此事來測試於我。若我也從中謀利,便證明我私心過甚,並非天下士子口中所言,只一心侍君。他若抓到這種把柄,日後必然百般刁難。”

“魏帝,實乃小人之心。”江呈佳擰住眉宇,愈發心憂大魏國朝之安危。這樣的君主,這樣的國家,無論如何,都不是長久之象。

江呈軼嘆了一聲道:“不說這個,你如今,真的徹底住在江府了?”

“怎麼?兄長不樂意我住在府上?”江呈佳斜眼望他

江呈軼哭笑不得道:“傻姑娘,你若願意住在這裡一輩子,我也不攔你。只是,前兩日,君侯與那南陽公主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雖說魏帝答應你將此事隱瞞,但私底下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肆諷刺淮王,繼續摸黑君侯。這些天的坊間傳聞,便出自帝之手。”

這女郎滿不在乎的努了努嘴:“無妨。任憑外面是風是雨,等到鄧情歸京,弘農之戰鋪開序幕,這些人...包括魏帝,便再沒心思去管君侯與李氏之間的傳聞了。到時,我便編個理由,裝成一副深情的模樣,回到侯府,變好了。坊間越是摸黑君侯,便越是同情於我。民輿向著江氏,對兄長你也有利。”

“你真是機關算盡,物用其極了。”江呈軼失笑:“也不怕淮王去尋君侯的麻煩?”

“淮王?”江呈佳睜大眼眶,誇張道:“我想他高興還來不及吧?君侯待我極好,臨賀總有傳言流入他耳中。他早就看不慣我二人之間的關係了。前日之事發生,恐怕淮王不但不會責罵君侯,還會大肆褒揚讚賞他。”

此事,她猜得一點也沒錯。

寧南憂與李湘君歸侯府的第二日,寧錚便派手下范師爺送來了厚禮,還遣派太醫前來照料寧南憂的傷勢,處處照顧,處處安慰,哪裡有尋他麻煩之意?

江呈軼人在東府司,忙得頭腳倒懸,根本無暇顧及,因此並不知此事。

他抿唇嫣笑:“罷了罷了。你們夫妻之間的事,便隨你們吧。”

江呈佳撅嘴,片刻沉凝後問道:“說起君侯受傷一事...兄長你還未告訴我。精督衛中到底是哪幾個叛徒...如此對待君侯?”

說起叛徒,便要牽扯到寧南憂與江呈軼的另一層計劃。

此乃寧南憂親自出戰的另一層緣由,除了城中賊寇皆是高手,若無他抵擋,恐怕難以控制局面以外,他還與江呈軼商定,欲親手解決精督衛乃至侯府叛徒。

寧錚早就對江氏兄妹起了殺心,這一事寧南憂心裡十分清楚。而寧南昆與寧南清在精督衛中安插的這些姦細,寧錚十有八九是心中有數的。近年來,江氏與城氏風頭愈加旺盛,處處給攝政王府使絆。寧錚早已不厭其煩,再加上臨賀頻頻傳來寧南憂與江呈佳琴瑟和鳴的消息,便使得他殺心更盛。

今年一月,江呈軼突然向魏帝提出操辦婚宴一事,又放出口風,令天下皆知。寧錚便察覺了其中的奇怪之處,知曉這極有可能是魏帝與東府司的一場局。於是辭了江呈軼遞來的請帖,假借與江府不和的理由,守在攝政王府不出,哪怕閆姬化身江小前往府中盜竊,他也故作不知此事,配合江呈軼全城搜捕,為得便是等待時機。

寧錚曉得,那一日必會出大事,只是他不敢保證自己的猜測完全準確,因此只能暫時保持沉寂。待到城亂,他便確定,京城之中,確有一股威脅魏帝以及朝臣的勢力存在。於是,便想趁此機會,借刀殺人,欲用寧南清、寧南昆兩兄弟埋藏在精督衛中的細作,於京城動 亂之時誅殺江府之人。寧南昆被秘密流放,臨行前,已悄悄將這些細作託付給了府內范師爺。寧錚無需多說,自能派用。而寧南清只需他一聲令下,定會命人暗中通知精督衛中其他人馬。

若城亂當日,江呈軼以及江府眾人死於精督衛手下,那麼寧南憂便會被落罪處置,到時寧錚只需用些技巧,便能輕而易舉的奪取精督衛的綬印,化為己用。

因此,當時,寧南憂是懷揣着必死的決心,去面對這些賊寇。倘若他死,江呈軼便能揭開他臉上的面具,並向魏帝透露他們真正的計劃,利用朝臣之勢,將精督衛化為東府司所有。

倘若他沒死,那麼淮陰侯參與平亂,精督衛曾出動行刺的事情,便會永遠埋沒下去。

這整套計劃:不論是清繳城中窩藏的異族賊寇,還是引出精督衛之叛徒,都必須依靠東府司之力完成,才能順理成章,平息各方疑慮。哪怕借用水閣之力,也只能用在江小引亂這種事情上。所以,寧南憂瞞得很好,連季先之與呂尋也不知道。即便是江呈佳,也是婚宴開場的前兩日,與寧南憂一同去見付沉時,才知曉的此事。

江呈佳知曉他的決心,所以那日才提心弔膽,一直懸着一口氣。幸好他無性命之憂。但,她對將他再次砍成重傷的那些叛徒耿耿於懷,始終記着。

“精督衛十二營崔峰與九營韓山,一個是寧南昆安排的人,一個被寧南清所策反。”江呈軼如實說道。

“韓山與崔峰竟是叛徒?”江呈佳不可置信道:“此二人最是忠心,跟着君侯多年。不論廣信宋宗一事還是北地一事,包括平息烏滸內亂,他們都有間接參與...若如此..君侯的秘密豈不是都傳了出去?”

“這便是,君侯遲遲無法對他們下手的緣由。”江呈軼面色沉重:“這二人雖有異心,卻並沒有將君侯的具體行動與計劃告知明王德王兩人。只透露了你與君侯之間種種親密與曖昧,並在信中栽贓陷害呂尋以及其他將軍。他們二人似乎不想傷害君侯。”

“他們不服呂尋的精督衛郎將一職?”江呈佳問。

江呈軼答:“不僅不服呂尋,更看不慣你我二人。認為你是紅顏禍水,遲早把君侯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江呈佳一臉惆悵:“怎會對我有這種想法?我明明很是純良。”

“你....純良?”江呈軼明顯遲疑了一下,上下掃視對面的女郎,露出別有深意的表情:“不知是誰年少時,偷偷去姻緣神那裡翻春宮圖看?”

江呈佳臉上的表情僵住:“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麼還翻出來說?”

“嘖嘖嘖,果然有了夫君之後,便收斂了許多...”江呈軼故意挑笑道:“你沒認識覆泱之前,成日在南雲都調戲男仙,何來純良二字?”

江呈佳一陣無語,冷冷剜着他道:“兄長倒也不賴。年輕時的風流韻事數不勝數。你的那些相好,可都是六界中有名氣的女仙,以至於到如今,這八荒六道中還有源源不斷的傳聞。要不要...我尋兩段韻話出來,說給沐雲聽聽?”

她這麼一說,江呈軼便自然而然的變了臉色,當即尷尬笑道:“好妹妹,只是開玩笑罷了。你我之間...無需這般計較吧?”

他說得慘兮兮,江呈佳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這世上,連姑父座下的姑獲鳥都耐你不得...沒想到竟栽在沐雲手裡。”

江呈軼抿唇不語,心中卻溫柔盛起。

其實,哪裡是他害怕沐雲吵鬧。只是他心裡裝着她,這一生一世都願意讓着她罷了。

想着想着,他便自顧自笑起來。對面坐着的女郎也咯咯笑出聲。兄妹二人久違的敞開心懷聊及從前之事,只是小談一番,便覺得回憶無限美好。

他們二人,共有一個心愿,只希望快些解決人間之事,各自帶着所愛之人歸去故里。

“對了。”

一番開懷對笑後,江呈軼頓了下來,輕輕轉了個話鋒,談論起正事來:“你可知...京城這次騷亂,在周源末身後支持他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