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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東府司江大人與陛下您妙心聯合,巧手設計,將藏身於京城之內的異族賊寇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臣所私領的這三萬軍將...便毫無用武之地。於是臣便將他們安置在了洛陽境外...臣私自攜兵入京,又故意隱瞞,已是欺君,此乃臣之大罪,不敢奢求陛下之諒解,預備在離京前,向陛下坦白此事。

只是沒過多久...臣便聽聞騷亂又起弘農一事,心內揣揣不安,生怕這禍端再次牽連洛陽,便遣派了長鳴軍前往查探,並協助那弘農府尹一同鎮壓此亂。本想事後再向陛下稟報...誰知,竟又在弘農境內發現了占婆兵的蹤跡...便派一隊人馬前去追蹤。這才發現...弘農之亂也是因為這伙異族賊寇。

陛下,未能將佔婆兵剿除乾淨,留此禍患,致使京城乃至弘農如此動蕩不安...本就是東府司之罪責!還請陛下明察!為臣的二叔,乃至弘農百姓們討一個公道。”

鄧情在魏帝質問之前,搶先將弘農一事托盤而出,並將紀成在弘農引發的騷亂說成是占婆兵所為,又把自己私帶長鳴軍歸京一事吐露了出來,表面真心誠意的認罪,實則一力撇清自己的過錯,讓魏帝無話可問。

他雖然編了這一番理由出來,遮掩自己的罪行,京郊乃至弘農都有可以證明他所說之語的證據。但再魏帝未曾表態之前,他仍然不敢放鬆。

“弘農騷亂一事,朕有所耳聞。只是...鄧情,這並不是你私自攜兵入京的借口。若朕不知其中內情...還以為你們鄧氏要起兵造反了!”魏帝冷聲厲喝道。

鄧情聽之怒言,卻覺得座上這位,已然信了他的話,認可了他領着長鳴軍入京的理由。他伏地磕頭道:“陛下!臣知罪!臣願受陛下之責罰...!”

魏帝:“朕命你迅速將長鳴軍調回北地邊境繼續與京城援軍鎮守。否則,若匈奴攻入大魏,朕唯你是問!”

鄧情聽之不由大喜,心中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鄧情雖然不清楚魏帝究竟是從何處得來弘農內城的消息,但經過方才的那一番對話,鄧情已推斷出魏帝並不知弘農騷亂乃是常猛軍左前鋒紀成所為,更不曉得事實真相。

且魏帝言語之中毫無處罰鄧氏之意,這便是極好的結果。長鳴軍的確不可繼續停留在京城,若稍有不妥,他聯合占婆兵置鄧陵於死地的事情便有可能暴露。

他俯着身子,嘴角輕輕揚起,心中高興,表面卻裝作後悔懊惱的模樣,哭喪着說道:臣遵旨!定會命長鳴軍守住邊疆,絕不讓匈奴踏入大魏一步!”

玉階下的人始終伏在地上,頭壓得極低。魏帝瞧不清他的神情,心中情緒起起伏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鄧情,你最好說到做到。”

鄧情連連頷首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負陛下之囑託!”

正當鄧情認為自己以及鄧氏全族逃過了一劫時,背後傳來了崔遷的一聲喚:“陛下...司隸校尉城大人在宮門外求見,說有緊要之事上呈。”

魏帝奇怪道:“城志?他此時來作甚?”

崔遷答:“據說是為了...弘農賊寇引起騷亂一案而來。”

魏帝立刻向鄧情望去,試探道:“朕倒是忘了,弘農之亂不該只聽一人之詞。城志好歹是司隸校尉,掌管着京畿郡縣,當對此事更為了解。”

沒想到,跪在下方的鄧情竟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這讓魏帝對他所說之語,起了懷疑之心。

一君一臣在南殿等了良久,城志才姍姍來遲。

此人站在殿門前向魏帝行大拜之禮,謙卑恭敬道:“臣城志拜見陛下。”

魏帝長袖一揮道:“不必多禮,城卿起來吧。”

城志磕頭再謝,站起身來,立於門檻前向魏帝拱手作揖道:“陛下,臣斗膽在陛下會見都護將軍之時前來打擾,實乃不敬無禮,萬望陛下恕罪。”

“不打緊,朕與都護將軍已議完要事,聽聞你要稟告弘農一案,正好讓朕聽一聽旁人之言,免得過於武斷。”魏帝朝着他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城志投出疑問:“臣聞陛下之意,今日都護將軍入殿...也向陛下說明了此事?”

魏帝挑眉,低聲應道:“不錯。”

城志的臉上卻浮出一抹嘲諷不屑的嗤笑。

魏帝見他揚起了嘴角,不由奇怪道:“城卿你在笑什麼?”

“啟稟陛下,臣是在想,或許都護將軍所述的弘農案況會與臣所知的完全不一樣,因此事而覺得可笑罷了。臣認為,都護將軍能夠在陛下面前坦然自若的胡編亂造,心境實在強大,真是讓臣傾佩的五體投地。”

魏帝不知他葫蘆里到底裝了什麼葯,只覺得這番話讓他感到強烈的不適,沉默之餘,便見城志忽然再次於殿前下跪,雙手奉着那堆卷宗,壓低着腦袋說道:“陛下!臣有奏,要據本彈劾一人!”

聽到城志方才的那番話,一直跪坐在殿上悄然無言的鄧情,心中猛然一驚,一股不安之感衝上腦門,他扭身轉頭朝南殿門前望去,便見一名身穿朝服、長相普通的青年郎君站在南殿門檻之前,手中拿了一堆厚厚的卷冊文書。

魏帝眉頭輕皺,朝一側跪着的鄧國忠與鄧情投去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既然有奏,就別在殿外獃著了,入殿吧。”

“謝陛下!”這青年再起身,一步一步穩如磐石般踏入殿宇內,在鄧情的左側跪下。

鄧情的目光始終釘在他身上,胸腔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不適。

魏帝問:“說吧,你要彈劾何人?”

城志抬高卷冊,聲音洪闊:“陛下,臣有本參奏都護將軍!”

鄧情腦門一涼,臉色倉惶的望過去,當即反駁道:“城大人!你我今日乃是第一次見面!敢問本將有何對不起你之處,讓你據本參奏?”

“都護將軍確實與本官乃是第一次會面。但...這難道就代表在本官不可以彈劾您了么?”城志回懟,眸色冰如寒石:“本官連太傅、太尉都能彈劾,如何不可參奏於你?既然本官這麼做了,就必然有些道理。”

鄧情色變,高聲喊道:“陛下,臣自問恪守職責,從未有任何錯漏之處...不知城大人今日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為何!請陛下為臣做主!”

聽着他嘈雜的吵鬧聲,魏帝十分不悅道:“鄧情,城志還未開口說什麼!你這麼急着辯駁作甚?若無虧心之事,儘管聽着便好,若他所言虛假,朕也絕不會姑息。”

鄧情肩頭一顫,摸不準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默了聲,伏跪在一旁。

魏帝將目光轉移到城志的身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城志叩頭大拜道:“陛下,臣要參...邊城軍防監理使——長鳴軍總領都護將軍鄧情,私調長鳴軍入京,在弘農放肆鬧城的大罪!”

見他提起此事,鄧情抬首悄悄朝魏帝望了一眼,只見他的神色並無任何變動,便鬆了一口氣。

“此事,朕已知曉。方才,鄧情已同我據實交待過了,事實並非你想得那樣,城卿,朕還未治你失職之罪,你若想據弘農騷亂與長鳴軍私自入京一事參奏鄧情...還是免了吧。”

“敢問陛下!臣有何失職之處?”城志高聲詢問道。

魏帝蹙眉,冷麵說道:“你身為司隸校尉,卻沒能及時遏制逃去弘農的占婆兵擾亂城防之事,任由那伙異族賊寇鬧了近三個月,難道這不算失職么?”

“占婆兵擾亂弘農?”城志反問一句,不由冷笑起來:“陛下何以得知弘農騷亂乃是占婆兵所為?”

魏帝微微眯起眼,向鄧情望去,冷聲道:“既然都護將軍敢這樣說,自有他的證據。”

城志早從太子與江呈軼口中得知,魏帝手下曾有兩名密探暫留於弘農,親眼見郡中大亂,又遇長鳴軍在城內,心急如焚,沒過即日便迅速歸京告之魏帝此事。這兩人走得太急,憑誰得知此事,都能推斷出,他們二人歸京帶去的消息必定是不全面的。

“朕自有消息得知此事。城志,你何必咄咄逼人?若再如此,朕必不會輕易饒過你失職的罪責!”魏帝終是選了戰隊,護在了鄧氏一族的身後。

但,城志便是要魏帝認清現實,高聲喊道:“陛下為了維護都護將軍,難道連事實真相都不顧了么?...那麼長鳴軍與占婆軍私下謀通之事...陛下是否也可以充耳不聞?”

魏帝凝眸,神情嚴肅道:“城志,你可知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長鳴軍與敵國串通,可並非小事!豈能信口胡說?”

“陛下,臣萬萬不敢胡言亂語,臣之所言句句屬實!臣今日還特地領來一人證明此事。此刻他正在南殿長街之下等候,若陛下允准,請召弘農郡城都尉——洪三逸入宮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