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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佳說出自己的猜測。房四在旁聽着,只覺得唏噓:“林木為鄧府賣了一輩子的命,若到頭來是這樣的下場...着實可悲。”

正當他感嘆時,密室緊合的石門突然鬆動了一下,接着便聽見一陣低淺的移門聲以及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還未瞧見來人,便先聽見了她的喊聲:“阿蘿,你真是說對了!林木果真被鄧情藏匿在郊外的一處平宅里,屋外被府兵嚴加看守,不得靠近分毫。我與閆姬僅僅在外圍看了兩眼,這些鄧府的兵士便有所察覺,險些發現蹤跡追上來。我和閆姬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有再去查看。但我敢肯定,林木一定被關押在那裡。你說說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沐雲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額上冒着細細的涼汗,一臉興緻沖沖的模樣。

房四側過身,向她微微行一禮,便騰出了江呈佳對面的坐席給她,自己則站到了一旁。沐雲二話不說,提起裙擺,跽坐在蒲團上,臂肘撐在桌子上,兩眼瞪大,聚精會神的盯着面前的女郎看。

江呈佳問:“平宅之外,到底有多少鄧氏的府兵?”

“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前門約有十二人,四周角落各守了三人,後側小門留了四人。”沐雲掰着手指,大致回憶了一番。

江呈佳:“那麼,依你所看...思音坊剩餘的這十幾人,可有把握對付這些府兵?”

沐雲深思了片刻,愁眉苦臉道:“有些難說。我瞧着,這些府兵...大約都是鄧府的精銳,對周圍的動靜十分警覺,不放過任何異常,且武力並不低。我們思音坊剩餘的這些人,平日里從事的都是些謄寫文書的活,若要衝入府兵的包圍,將林木救出來...恐怕不太現實。”

江呈佳不忍皺眉,沉默下來。

沐雲望着她,心有不解道:“阿蘿。你為何...執意救林木?就算能用他證實蘇刃被劫與袁服無關,與東府司無關,又能動搖鄧氏什麼呢?你瞧瞧,京城此刻鬧成了什麼樣?魏帝卻仍然閉宮不出,置之不理。這分明,是想給鄧氏處理民暴的機會。即便東府司洗刷了冤屈,魏帝對鄧氏的所作所為,只怕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阿軼已與景汀埋伏在城郊之外,總能擒住蘇刃,還自己一個清白,應當也不用我們出手。解救林木...是否有多此一舉之嫌?”

她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一旁的房四也豎起耳朵聽着,他心中有着同樣的疑惑。

江呈佳卻搖搖頭道:“人的耐心總是有限度的。魏帝命兄長斬斷鄧氏與蘇刃的聯繫,本就是為了保全鄧氏。倘若知曉鄧情辜負他一片苦心,做出劫獄之事,甚至栽贓東府司,污衊兄長,以此剷除異己,必會大為惱怒。魏帝再怎樣縱容鄧氏,也不會任由他們挑戰皇權。處死蘇刃,已是魏帝對鄧氏多年來私下攬權積財、無視律法的種種行為所作出的最大讓步。倘若鄧氏仍然不肯放棄蘇刃,便是在挑戰魏帝的底線。”

沐雲細想其中枝節,發現確如江呈佳所說。魏帝再怎麼維護鄧氏,也不會容忍任何人挑戰皇權威嚴。

房四恍然大悟,在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垂着腦袋深思此事,愈發覺得有理。

“眼下,魏帝以為,蘇刃被劫,乃是兄長指使袁服所為,認為兄長是想藉著此事栽贓嫁禍鄧氏,以此剷除對江府不利的因素。他已對江氏乃至東府司、水閣失去了信任,就算此刻兄長與大統領在邊郊擒住了在逃的蘇刃,將他押到魏帝面前,魏帝也會覺得,這一切乃是兄長自導自演出來的。因此,林木是破解眼前局勢的關鍵。只有說服他,才能讓魏帝相信,劫獄栽贓一事,乃是鄧情策劃。令魏帝對鄧氏失去耐心。”

江呈佳繼續解釋着,說清這其中的因果後,便止住了聲。

沐雲攏着眉頭,又問道:“那我們如今該怎麼做呢?”

“事到如今,只能從林木在京城的人脈下手了。”江呈佳鄭重其事道。

“林木在京城的人脈?”沐雲滿臉奇怪道:“你這話何意?難道尋着他的人脈,能找到解救他的辦法?”

江呈佳頷首道:“林木並非愚笨之人。他於鄧府生存多年,卻始終榮寵不減,深受鄧國忠信任,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為人出事老道圓滑,識人辯事,自有一套保全自身的辦法。鄧情是什麼樣的人,以他的洞察力,不會不知道。

此次,他肯服從鄧情命令,執行劫獄的計劃,有大半原因必是為了報答已經逝世的鄧陵以及重病在床的鄧國忠。他心底,恐怕也知曉,鄧情事後極有可能會翻臉不認。甚至有可能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讓他與他手下那幫過命的兄弟承擔魏帝的怒火。既然他能料到這種後果,也必然會為自己留下逃生的後路。因此,只要我們多加用心尋找,就能得到機會,用他預留的保命之法,將他平安救出。”

“說到這個...”沐雲忽而一拍腦門,彷彿記起了什麼事:“我倒是記起了一樁奇怪的事。”

江呈佳追問:“什麼?”

沐云:“我與閆姬悄悄翻找城郊郭區,確認他被監禁的地點時...發現有一伙人,也曾在那座平宅附近徘徊。但當時城中形勢鬧得正大,郊外也人心惶惶、揣揣不安,很多人無法在家中安坐,他們又都是普通平民的打扮,因此我們沒有太過在意。現在想來,卻是有些奇怪的。他們絲毫不像是那個郭區的常住之人,只在街巷裡來回踱步,彷彿是在勘探地勢。”

“果真?”江呈佳提起心口,仔細詢問道:“你可還記得,他們一行大約有多少人?”

沐雲閉眼,仔細回想了一番,嘀咕了一陣,念念有詞道:“約莫有二三十人,分散在郭區各個角落,來回走動。經常撞在一起,甚至小聲湊在一起交談,很是警惕。我瞧他們的體型和動作,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這就對了。”江呈佳忽然拍手道:“這些人,恐怕就是林木在他被鄧情囚禁之前,安排的。”

“果然?”沐雲兩眼放光,瞳中登時升起了希望。

“如此一來,便好辦了。思音坊剩下的人雖然武功不好,但僅僅引開鄧氏的府兵,還是綽綽有餘的。只要引開了一半的府兵精銳,剩餘的那些,憑着林木安排的這二三十人,便足以對付了。”江呈佳分析道。

“只是這樣,我們如何和林木搭上聯繫?他若能逃生,必然會立刻離開京城。”沐雲滿目憂慮。

江呈佳微微勾唇道:“這就要...麻煩你與閆姬,做一場戲了。”

沐雲一怔,神情古怪道:“什麼意思?做戲?”

“以林木多年來步步謹慎的性格,在替鄧情行劫獄之事前,必會考慮自己的家人。但,京郊的郭區內,已布滿了鄧氏府兵。鄧情為了掌控林木,絕不會允准他有機會將家人送出京城。這樣一來,林木只能將他的妻兒老小藏在京郊莊子內或者,城內某個鄧情顧及不到的角落裡。倘若鄧情不對他家人動手,林木還會存着一絲主僕情誼,絕不會背叛鄧氏。但...只要鄧情扣住他的家人不放。你覺得...林木會怎樣?”

“那他必然會狗急跳牆,徹底與鄧氏翻臉。”

“說的不錯。”江呈佳衝著沐雲神秘一笑。

沐雲當即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讓我和閆姬假扮成鄧情的親兵...找到林木藏匿家人的地方,做一場劫人的戲碼,逼迫林木?”

江呈佳即刻頷首。

沐雲卻滿面愁容道:“可是...即使這樣,林木也不可能主動來尋我們啊?”

“當然,不能只做這一場戲。”江呈佳道,“在幫助林木所安排的人營救他時,我們也需要稍稍透露一些來頭,讓林木曉得,是江府以及水閣暗中遣派了人,相助於他。這樣一來...他自然會在走投無路時,求救於水閣。”

沐雲仍有些猶豫道:“只是...我們裝作鄧情的人,劫走林木的妻兒老小。難道他不會去求鄧情么?”

“不會。”江呈佳斬釘截鐵的回答道:“鄧情為了事後能有人背鍋,必然將蘇刃一案徹底交由林木處置。鄧氏不會沾上任何一點關係。林木知道自己即便去求鄧情,也得不到兩全的結果。若他為了家人,自己承罪,那麼,魏帝雷霆之火降臨,他必是死路一條。而在他死後,鄧情為了永絕後患,定不會繞過他的妻兒老小。兩番權衡下來。你覺得...他會去求鄧情么?”

“你說的...是有些道理。”沐雲表示贊同。

房四仍有些遲疑:“閣主...林木聰慧,若猜到是水閣將他的妻兒父母綁去...恐怕會徹底翻臉...到那時,我們可能連最後的底牌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