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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哨兵兩步上前,彎腰作揖道:“回稟將軍。一個時辰前,屬下發現,城頭駐守的匈奴兵,似乎從城牆上扔下了什麼東西。為了以防萬一,屬下立即靠近查看,發現...樓牆上看守的匈奴人,扔下了一張滿是荊棘的藤荊網。

另外,邊城西面傳來消息,城後專為柴夫們開拓的小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打開了。守在山中監察觀測的探兵說,丑時二刻,似有二三十人從暗處閃過,他們去追,卻在泥路小道上跟丟了。”

“有二三十人自柴夫所通的小門離開?”寧南憂眼底透出一絲疑惑,追着仔細問道:“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小哨兵老實回答道:“聽探兵來報,似乎是往連銀山去了。”

寧南憂擰緊眉頭,喃喃自語道:“他們去連銀山作甚?倒是奇怪。難道阿爾奇在那裡藏了兵馬?”

這輕聲低語環繞許久,寧南憂盯着面前的竹簡發獃,想不出索羅琦為何要派人去連銀山。於是他又問道:“探兵可有沿路發現其他什麼異常?”

小哨兵答:“稟將軍,因為夜深,探兵們跟丟後,也朝着他們奔離的方向,一路尋過去了。只是今夜暴雨連綿,小路上有泥水沖刷,就連行馬的痕迹,也難以保留。故而,兵將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古怪之處。”

寧南憂凝眉細想,總覺得不安,便對小哨兵囑咐道:“既然探兵們判斷,那二三十人是往連銀山去了,那便安排人照着那個方向找去。一定要找到那二三十個匈奴兵。”

他心裡轉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十分不安。索羅琦,是出了名的殘暴陰險。此人趁着黑夜暴雨之際,遣派兵將出城,定是想到了什麼法子。他若放縱不管,恐怕這場戰役,無法保證勝率。

前幾日,在邊城兩側山脈連峰上的布謀,令他們好不容易佔了先機,成功的率領十六萬軍馬在邊城正北門駐紮了下來。到了如今攻城的關鍵時刻,若不小心謹慎,便會功虧一簣。

小哨兵道:“將軍放心,探兵們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已經策馬去追。若有消息必會立刻來報。”

寧南憂揉着發暈的額頭,一陣噁心,遂而衝著他搖搖手道:“你且去吧,莫要再這裡磨蹭了。”

小哨兵再次作揖:“喏,屬下告退了。”

這小郎君轉身走了兩步,不知怎得又突然轉了回來,遲疑三分道:“將軍,屬下...心裡,有個疑惑。或許,能解開匈奴兵趕往連銀山的原因。”

寧南憂抬頭,凝神望去,盯着眼前這個小哨兵默然不語。

小哨兵見他沒有出聲制止,便大着膽子道:“屬下...屬下曾在一本奇峰錄里讀到過。連銀山多有毒蛇猛蟲,且凶獸頗多...匈奴人生存於草原、沙漠之間,擅長馴服凶獸,捕捉野生毒禽。屬下在想,他們趕往連銀山,是不是...為了捕蛇抓蟲,獵凶獸?”

寧南憂一怔,思緒放到此處,倏然覺得一切都暢快通明了起來。這小哨兵,雖有些異想天開,但說得倒是很有幾分道理。連銀山附近,荒草叢生,人跡罕見,那裡不大可能有匈奴援兵藏匿。況且,若真有兵馬駐紮於那裡,索羅琦只需遣派兩三人前往,通知援軍相助便可,何必一連派出二三十人,一齊前往?

這樣想來,或許真如小哨兵所說,索羅琦遣出的這些兵將,是去連銀山捕蛇抓蟲,獵凶獸的。

索羅琦,竟想用這一招來對付魏軍?暴雨停歇後,山中野禽皆會湧出覓食,是最好的抓捕時機。那二三十名匈奴兵,定能滿載而歸。

野禽凶獸...要比人難對付的多。這樣的陰損毒招,也只有索羅琦能想得出。

寧南憂閉眼,忍不住握了握拳頭,輕聲對那小哨兵說道:“你是想說,他們要抓捕蛇獸,來對付我們?”

小哨兵點點頭道:“屬下正是此意。”

寧南憂半眯着眸子,倚在案几上,問道:“你能想到此處,說明...你平日里的觀察很細緻。那麼,若真如你所說,你可有什麼法子應對?”

小哨兵再三斟酌,說道:“毒蛇凶獸最難對付。不過,屬下的家鄉,便是蛇村,對付它們頗有一套貫手。我們鄉下,有一種銅鐵開叉的工具,可以精準的刺中蛇的七寸。但凡蛇類,只要扼住要害,便再無攻擊之力,也能從根本上止住傷害。”

他吞了吞唾沫,緊接着道:“屬下、屬下不才,會畫這種器具的製作圖。故而...想毛遂自薦,自請前往鍛造營。為衝鋒陷陣的前鋒兵將製作此種器具。”

寧南憂連續看他好幾眼,才垂下頭道:“既如此,你便去鍛造營試試吧。通知探兵的事情,我會讓旁人來做。”

小哨兵喜出望外道:“謝將軍賞識。”

寧南憂落着眸子,沒在理會他。那小哨兵便自覺的退出了帳子。

副將恰好在此時拉着軍醫趕到了帳子中。寧南憂精神不佳,趴在案几上昏昏沉沉,險些睡過去。副將見狀,不敢耽擱,着急忙慌的趕過去,嘴裡嚷嚷着問道:“將軍!將軍...您如何?非常不適么?”

寧南憂支撐不住,耳邊傳來他的驚叫聲,登時覺得腦中一陣生疼,他抬眸瞪他,虛軟疲憊道:“眼下沒死,你若再大聲些,倒是要被你吼暈過去了。”

副將立刻收斂了聲音,捂住嘴站在一旁,不敢再說。他扭身朝一旁候着的軍醫點頭示意,遂即讓出了位置。

軍醫上前,一手把住寧南憂的脈搏,細細看診起來。寧南憂已是渾身無力,躺靠在案几上,任憑他切脈。

營帳里一陣寂靜。副將滿臉焦急的盯着軍醫看,見他神色不佳,便更加緊張害怕。

軍醫的表情越來越古怪,片刻後,他忽然上手,掀開了寧南憂的衣袖,又上手摸了摸他的骨骼筋脈,面露奇怪道:“車騎將軍近日...難道從高處跌下來過?”

寧南憂半睜着眼,喘息也微弱起來,聽着軍醫的話,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軍醫向一旁的副將求問。那副將李躍,滿眼愕然,不明所以道:“什麼、什麼意思?將軍這般,是因為摔傷了么?怎麼會....我這半月寸步不離的跟着將軍,並未見到他...”

軍醫卻斬釘截鐵道:“將軍身上的傷,確實是從高處跌落所致。”

繼而,他又轉了話鋒道:“不過...將軍出現不適癥狀,也與他往日的舊疾複發有關。如今暴雨連綿,太過潮濕,將軍淋了雨,膝蓋受了寒,牽動了傷勢,這才會如此。”

“將軍身上的跌傷還是要快些處理,若拖久了會更加嚴重。屬下這便去寫個方子,為將軍抓一些葯來。”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便急匆匆的衝出了軍營。

副將愣在原地,發怔了好一會兒,磕磕巴巴的向寧南憂問道:“將軍,您這些傷,到底是怎麼弄得?屬下日日跟着...處處叫人看顧着,您怎麼會摔着?”

寧南憂趴着身子,不願動彈,雖有口卻無法說出原委。要他怎麼說?讓他說他渾身上下的傷,是在夢裡跌出來的?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誰會信呢?連他自己,都無法置信,這樣沒有邏輯、離譜荒唐的事情,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不說話,李躍站在一旁,也不敢繼續再問,見他一直趴着,似乎很是煎熬,便壓着嗓子小聲問道:“將軍,屬下扶您去榻上休息吧。此刻離天明還有些時辰,待會兒您喝了葯好生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