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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我兄長也不在京城,留嫂嫂一人在江府,我亦放心不下。你安心去吧,此次的差事必得辦好,否則不知你回來後,皇帝還會怎樣刁難你。”

她一字一句的叮囑着,語氣里充滿了不舍與擔憂。

寧南憂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輕聲細語的說道:“那你在京城安心等我回來。等李湘君離開,季叔便能回府了,我把他留給你,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你可以囑咐他去辦。”

江呈佳從他懷中鑽出,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遂即踮起了腳尖,在他右側臉頰上印下輕輕一吻,遂即放開了手,退後兩步笑着對他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寧南憂深深凝望着她,依依惜別間,忍不住再次將她攬入懷中用力擁抱:“等我。好好照顧自己。”

他伏在她的肩頭,鼻間縈繞着她身上那股清甜的體香,心中情緒翻滾的厲害。院中柳絮飛揚,隨着涼風飄轉着,似陽光凝結成的珍珠,在白日之下閃耀着,像一隻只小精靈似的跳躍着、飛舞着。

明明是一片美景,卻透出悲涼傷感之意。

廊下,男郎與女郎相擁,彷彿想要留住這一瞬,天長地久的抱下去,永不分離。

半晌後,寧南憂終於捨得放開了她,眸中滿是幽邃,再次揉了揉她的頭道:“那我走了。”

江呈佳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溫婉靦腆的笑了笑,柔聲說道:“去吧。我看着你走。”

說罷,郎君深呼了一口氣,終於下了決心,果斷地轉過腳步離開了這座偏院。

江呈佳目送着他消失在視野中,眼前霧蒙蒙一片,心口便如同揪起來一般酸澀難忍。

魏帝的旨意在他們回京的半個月前便已經傳達了下來,聖旨存放在淮王府中。他們的車駕剛剛抵達這座匾牌仍是淮陰侯府的宅院前,就有人將消息傳入了寧錚與魏帝耳中。

江呈佳在偏院等候的這一個下午,寧南憂與李湘君被皇帝派來的內監喚去了宮中得聽此道聖旨。與皇帝在南殿會面後,兩人還未出宮門,便有人將寧錚的消息帶到了寧南憂面前。爾後,他們又馬不停蹄趕去了淮王府,從寧錚手裡討來了那道出使的聖旨。

聖旨拿到手,還沒揣熱乎,付沉便已帶着出使的團隊來到了他的府宅門前,恭請他準備行裝,待傍晚膳後便立刻啟程。

於是,寧南憂幾乎來不及反應,只能無奈的接下這樁任務。不論是魏帝還是寧錚,都已將一切安排妥當,讓他毫無反抗的餘地,只能順從聽命。

他匆匆而歸,又匆匆離開,甚至來不及同江呈佳細細展開京城的計劃,便要馬上啟程。空蕩了許久的府宅,在一日之內恢復了生氣,又在短短的一個下午中重新歸於寂寧之中。

寧南憂離開後不到半個時辰,江呈佳便重新收拾起了行裝,避開了王府護衛以及侍從婢女們的視線,從她熟悉的後牆小角處翻了出去。

此時此刻,她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江宅,去見暖暖、去見千珊和沐雲。

侯府車駕入京城的消息,不僅皇宮與淮王府第一時間知道,江府之內也立時得到了消息。沐雲與千珊兩人早就翹首以待,期待着江呈佳歸來。

夜深之時,女郎偷偷摸摸溜進了江府之後的小巷之中,從時常翻牆的地方一躍而上,猛地一下扎到了宅中後院,鬧出了一點動靜。

府內看守嚴密,這一丁點的響聲,便引來了幾名護衛與侍從。

只聽有人在院中的石子路上高喊了一聲:“誰在哪裡?!”

雖說是在自己家宅的後院,但江呈佳聽到這聲厲斥,也忍不住驚住,渾身僵硬起來。她速度極快,奔進一處假山後,在那片黑影中藏了起來。幸虧她對江府的構造了如指掌,否則實在不知該如何躲開宅中兄長親自培養的這些精明似鬼、眼光敏銳的護衛們。

這群身手迅捷的郎君們尋着聲音,瞬即找來了後院,四處查看着。江呈佳提着一顆心懸着一口氣,甚至不敢呼吸。她重新變了裝,如今扮得是一名小廝的身份。江府之內除了沐雲、千珊與鐵衣,再無旁人知曉她早在幾個月以前,便悄悄的溜出了府,外人更是一無所知。

為了將阿秀這個人的身份徹底與江呈佳分離開來,即便是自己府內的護衛,也不能讓他們知曉任何內情。故而,她必須悄悄的回到碧棠齋中,與假扮自己的人重新換回來,才可以保住這個秘密。

當院中的護衛搜尋到假山時,江呈佳將自己完全貼在了石壁上,一動也不敢動,心裡盼着他們快些離開。

過了許久,外頭才陸陸續續傳來男人們的聲音:“需是方才的風動,我們聽錯了。先等等,過片刻再來看看?”

“也罷。我們走吧。”

似是故意一般,這些郎君說得很大聲,好像刻意想讓她聽見。

江呈佳挑挑眉,心底暗暗無語一陣。果然是她的兄長親自培養出來的護衛,都如此的敏感警惕。她知道這些護衛是想引蛇出洞,悄悄躲在暗處將她抓獲。

但女郎向來最不缺的便是耐心,這些郎君們的小伎倆,躲不過她的雙眼。他們想抓人,她便偏偏耗着,躲在假山裡不肯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遠山亭旁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講話聲:“或許真的是我們聽錯了,等了這麼久後院都沒有人。”

“想不到七郎你也有看錯眼的時候?”

“罷了罷了,去旁的地方巡視吧。”

那響動聲漸漸落下,慢慢的消失於一片黑暗之中,沉入了冷寂。

江呈佳這才吁了一口氣,偷摸的探出兩隻眼,來回在四周打量,豎耳聽着四面傳來的聲音,直到確定那群護衛已經離開,她才小心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在樹林的暗影中疾速穿行,向碧棠齋狂奔而去。

一盞茶後,她順利的溜進了防備更加森嚴的碧棠齋,從院子的後方,繞到了主屋的窗檯,伸手敲了敲窗朻。房內瞬刻傳來了迴音,有人朝窗旁冷聲道:“誰?”

江呈佳即刻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於是悄悄推開了窗戶,撐出了一條縫隙,向裡面輕聲喚道:“千珊?”

屋中的人愣了一下,驚喜的喊道:“姑娘!是你嗎?”

江呈佳蹲在窗檯下,耳旁的聲音像雷電般突然炸開,震得她頭暈目眩。

她頓時滿心無語,捂着額頭在窗下搖晃了幾下。緊接着,頭頂上那扇窗便猛地被推開,她再次被嚇了一跳,獃獃的仰頭望去,看着千珊那張興奮的臉,忍不住感嘆自己明智的蹲下了身子,否則恐怕要被這突然推開的窗戶拍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江呈佳一陣腹誹,等千珊完全敞開了窗戶,才敢緩緩的站起身來,乾笑兩聲道:“你這架勢...若不是我蹲在牆角,只怕要被你拍飛。”

千珊愕然一怔,遂即撓了撓頭,睜着無辜的雙眼沖她眨了眨,小聲說道:“姑娘...奴婢只是太驚喜了。所以一時間...沒把握住分寸。”

江呈佳溫柔地瞪了她一眼,遂即攀着窗子爬進了屋子中。

屋中,鐵衣扮作了她的模樣,正坐在案前閱覽書卷,眼瞧着她翻身躍進了屋舍,便立即起身相迎,先是伸手扶住了她,助她站穩腳步,後又欠身行禮恭恭敬敬的喚道:“鐵衣見過閣主。”

江呈佳沖她微微點頭,終於喘了口氣,捏住面頰的邊緣,將臉上貼着的面具用力撕了下來,透了口氣。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她上前握住鐵衣的雙手,鄭重其事的感謝。鐵衣低垂着眼眸,唇角揚着笑,搖搖頭說道:“為閣主辦事...鐵衣不覺得辛苦。”

江呈佳莞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遂即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深深的說道:“若無你們,我在京城恐怕寸步難行。不論怎樣,我也要同你說聲謝謝。”

鐵衣渾身一顫,垂着的眸子頓時有了亮光。

江呈佳很會收攬人心,但確實待人真誠。正是因為她心地善良、視人平等、予人尊重,且給予發揮特長的機會,才會讓諸多江湖高手死心塌地的追隨,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與鐵衣深深擁抱,過了好一會兒才互相放開。江呈佳溫聲細語的對她囑咐道:“夜深了,卸下你的容妝,且去耳房休息吧。這麼多天,你緊繃著精神...應當身心俱疲了。”

鐵衣乖巧的點點頭應道:“喏,屬下遵命。”

話音落罷,鐵衣悄然轉身,默默的退了下去。

江呈佳鬆了口氣,遂而扭頭朝千珊望去,卻見這個姑娘一臉幽怨的看着她,彷彿十分傷心。

她不由一愣,奇怪道:“你怎麼了?難道我回來你不高興?”

千珊低哼兩聲道:“姑娘,你就只知道心疼鐵衣,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江呈佳呆住,凝神頓了許久,哭笑不得道:“你都多大了?還和鐵衣爭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