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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錚詫異的朝她看過去,慢慢露出譏諷的笑意,言語間頗有玩味之意:“寡人倒是沒想到,睿王妃這樣大方?看來昭遠娶你為妻是他的福分。”

江呈佳失意道:“兒媳已因南陽公主同夫君起了爭執,致使如今這樣的情況,自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夫君喜歡的人...兒媳接納便是,只求能重新回到睿王府中伺候夫君。”

寧錚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麼,遂而輕聲道:“既如此...寡人便成全了你的一片痴心。這名婢女就由寡人替昭遠納入睿王府,擇日抬成妾室。不如...就將時間安排在冊封禮的翌日,這樣對昭遠那孩子也算是雙喜臨門?睿王妃,你看這樣辦可符合你的心意?”

江呈佳的唇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低着眸輕輕轉着黑眸,眼底透出一絲冷笑,轉而立刻變了臉色:“兒媳無有不依,但請父親做主安排。”

“好,睿王妃難得有這樣的心思。既如此,寡人更要好好安置這位姑娘。來人!傳寡人的命令,婢女阿秀救護睿王有功,即日起寡人便收其為義女,定於後日迎其入睿王府,抬為貴妾侍奉睿王。”

“這名頭有了,寡人也該賞她一副王府夫人的衣飾裙裳才是,就將當年曹妃受封時穿過的那套服飾取來,賞給阿秀。”寧錚一連說了好些話,字字刺耳。

江呈佳豎耳仔細聽着,心裡暗暗為曹氏叫不平。當年曹秀冊封為淮王側妃的冠服乃是明帝下旨命針工局連夜精心所制,其上珠彩華貴流溢、盡顯雍容,雖禮制上是依照側妃的朝服所定,可不論是做工還是花紋綉織連如今的淮王后王氏受封時的冠服都比不上。寧錚卻這樣輕易的賞給了“阿秀”,真是無極諷刺。

雖說這套冠服曹秀十分厭棄,受封側妃那日穿過後,此後任何重要場合她便再沒碰過,寧願旁人說她目無禮法,也不願穿這毀了她一生幸福、將她永遠禁錮在淮王府中的側妃服飾。

但這冠服,說起來好歹也是明帝親賜,代表着無上尊貴與榮耀,如今卻被寧錚當成一件無用的物件隨意賞賜,傳出去,會令曹氏與寧南憂在大魏便更加難以自處。

寧錚心底,曹秀根本沒有半點地位,只是一件如同這朝服般可以隨意丟棄的“物件”而已。

“睿王妃,寡人如此做,也是為了你們夫妻好。只有讓外人看清楚,你是如何替昭遠這孩子禮重恩人的,方能彌補這將近一年來你們之間虧失的那些情分。”

江呈佳咬牙切齒的忍着心中的煩躁與怒意,慘白着一張臉色,神情凄凄道:“這位姑娘...本就是大王的救命恩人,父王你能如此安置...十分妥當,兒媳並無異議。”

寧錚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便一陣舒心,他奈何不得江呈軼,能在其親妹心底添堵,也是一件暢快事。當然,忙着羞辱江呈佳的同時,寧錚也沒有忘記試探阿秀印證心底的猜測。

那范離聽着寧錚的吩咐,連忙喚人將那套早就準備好的側妃冠服遞進了內堂之中。

江呈佳眼瞧着淮王的人早就備好了那件珠翠滿星的華服,便知即使今日她不來睿王府,寧錚也早已打算抬“阿秀”為貴妾,以此趁機試探此女究竟是什麼來路。當然,除了這一層圖謀外,寧錚還有旁的想法。不管這個“阿秀”如何,只要成了妾室入住睿王府,便能在江呈佳與寧南憂之間插上一把不能輕易拔除的利刃,使得他們兩人永遠無法合為一心,這便達到了他防範江氏的目的。

她眯眼一斂,眸光中多了絲厭惡。若不是她心裡清楚阿秀到底是誰,又早與寧南憂互通心意,清楚知曉郎君的品性,寧錚這招便是百害而無一利,相愛卻互相不信任的夫妻絕對逃不過這個陷阱。

寧錚並不知道當年曹秀生產的真相,明明心底認為寧南憂就是他的親生之子,卻處處提防、處處為難。

就算拋開那些故人恩怨不論,造成寧南憂幼時悲苦,形成如今這樣敏感多思、悲愁憫然的性格的罪魁元兇,仍是寧錚。即便不說寧南憂,再來談談寧南清與寧南昆。

這兄弟二人,寧錚亦不放在眼裡,該利用的利用,該防範的防範。儘管平日里他最寵么子寧南昆,卻也只是為了籠絡琅邪王氏,讓王氏一族死心塌地追隨於他。

身為父親,他半點也沒有盡到責任,可謂是虛偽涼薄至極。

隨行的小廝埋着首將冠服遞到寧錚面前,只見他略略頷首道:“當年,寡人的曹妃穿上此衣,可謂風采卓然、羨煞群芳。阿秀姑娘身形窈窕、樣貌出眾,要不要在入我寧氏府堂前,先試試看這套衣服?嬤嬤,將阿秀姑娘帶下去更換服飾。”

這時,旁側一直未吭聲的“阿秀”才慢慢轉身,朝着江呈佳與寧錚看來,謙卑恭順的行禮欠身道:“奴婢深知睿王妃與淮代王的好意,只是奴婢救治睿王殿下並不為嫁入王府。

奴婢跟隨醫者行醫多年,早已是半個江湖人,恐怕無法適應京城的規矩,更怕侍候不好睿王殿下...請兩位貴人恕罪,奴婢不願為王府侍妾,更不敢試穿這般華貴的冠服衣飾。”

寧錚微挑眉頭,意外道:“倒是難得,你竟不想嫁給昭遠?難道你對那孩子並無情意么?”

“阿秀”不卑不亢道:“奴婢...是對殿下有情。”

她供認不諱,卻話鋒一轉道:“只是奴婢自由瀟洒慣了,縱然心中有情,也不願被拘束在王府之中。殿下他,待奴婢雖好,卻已非一心之人。而奴婢曾向佛祖求過,今生今世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故此...殿下並非奴婢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選。”

堂上眾人聽着,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想着:這女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淮代王面前說出這般不知規矩的話,多麼可笑、多麼幼稚。

江呈佳低着眸,臉上的表情毫無改變。因為這話正是她教鐵衣這樣說的,因而她並不意外。

寧錚卻因“阿秀”的這些話愣住,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冷漠而刻薄,似乎因為此女聯想起了一段遙遠而陌生的記憶。

半晌過後,他突然嗤笑一聲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想追求這種荒誕無稽的感情?也罷,你若不願意與昭遠做妾,寡人也可以答應。只是有一樁事情,你不可拒絕。

縱然...你不能成為寡人的兒媳,這套衣飾也賞賜給你了。不必覺得貴重,只是一套衣服罷了,寡人的淮國多得是。然則,於你而言,恐怕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華麗的服裝。寡人送予你,不論你是將它出手當賣,還是重新裁製新衣,寡人都默允了,絕不會有人尋你的麻煩。如此...也算是寡人替昭遠報了你救他一命的大恩。”

寧錚將話說得無比圓滿,讓“阿秀”幾乎找不到任何機會拒絕,只能點頭道:“這...奴婢受之有愧,但既然代王如此說,奴婢亦不敢再拒絕。奴婢...謝代王賞賜之恩。”

“你若要謝恩,便跟着寡人府里侍候貴人的嬤嬤下去更換衣飾吧。這件琉璃裙...很久很久未曾見過陽光了,寡人想瞧一瞧。”他一邊執意要求“阿秀”換上冠服,一邊又有淡淡的惆悵之色,好像記起了一段令他半是甜蜜半是憂傷的回憶。

“阿秀”拗不過他的要求,從小廝手中接過這套冠服,拿在手猶如燙手山芋。

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堂廳上仍然跪着的江呈佳輕輕咳了一聲,彷彿在向她示意着什麼。

“阿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答應道:“代王盛情,奴婢怎敢卻之不恭...既如此,奴婢便跟隨嬤嬤前往偏閣耳室換衣。”

寧錚再未應她,而是將目光重新轉向了江呈佳,盯着她,終於想起問她:“寡人還沒問睿王妃,怎麼今日突然想着回府了?又如此巧合的正與寡人撞上?”

他始終覺得江呈佳今日的突然出現是此女精心安排過的,目的是為了那個換做“阿秀”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