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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塵沙,撲向滿是翠綠的山林間,襲出一陣清香,沾滿春天的氣息,飄向不遠處的小城,帶去了希望。

城閣崖坐鎮邊城,在趙拂與錢暉的全力引導下,將鄧情犯下的諸多罪行查了個水落石出。他坐在太守府的廳堂上,看着書案上堆滿的文宗卷書,激憤至極,拿起手邊的茶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勃然大怒道:“實施沒想到,這赫赫威名、滿是戰功的都護將軍府,所有的軍功竟然都是靠這樣的方式得來的?若此次,鄧情沒有在京城之中伏法,只怕北地邊境的地皮土壤,全都要被他拱手相讓給匈奴了!這不是等同於大魏軍兵繳械投降么?難怪匈奴野心如此之大...敢這樣侵犯大魏國境。這個鄧情實在可恨!”

趙拂與錢暉一左一右的跽坐在他的身側,本來手裡正拿着墨筆在鋪展開來的卷宗上勾畫著,聽到一聲陶碗震碎的劇烈響動,便一齊跟着顫抖了一下。眼看着城閣崖動了這麼大的肝火,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立即起身道:“幸而...此次有您前來主持大局,否則這北地邊境的軍防還不知要亂成什麼模樣。”

“城大將軍,我等懇求!請大將軍定要將鄧氏在北地打下的根基全部清除,帶領兄弟們將他販賣出去的綠草地皮全都奪回來!還我邊境牧民一片安寧之地!”

趙拂與錢暉各自攥着毛筆,單膝跪下,手抱拳頭鄭重作揖道:“若不能清除鄧賊之勢,日後這樣的事情,定然還會再次發生。”

城閣崖憤然道:“這是自然!本將軍絕不會讓鄧賊之勢逃了一個漏網之魚!這邊城,是該徹底整肅,否則匈奴那樣的彈丸之國豈不是以為我大魏都是鄧情這樣虛榮貪功、不堪一擊的人?”

趙拂適時提到:“大將軍,末將與錢暉屈居鄧情之下,多年來因他諸多行為所不齒,故而一直暗中搜集他的罪證,終於在去年他離開邊城去京城述職時,抓住了兩名都護將軍府的心腹。

這兩人乃是鄧情的貼身護衛,一直幫助他處理一些不能見光的事宜,且他們很是清楚鄧情在北地的各處勢力所在,有他們二人的指證,想必能將北地的污濁徹底清除。

只是...這鄧情實在狡猾,私下發現我與錢暉暗中調查他,竟意圖將此二人滅口,幸而我們得到雍州刺史的相助,將這兩名護衛救了下來,並送出了北地,暫時藏在了別的地方。”

城閣崖問:“這兩人如今在何處?”

趙拂:“末將與錢暉將他們送去了建業。那裡有末將的故舊之友,有些江湖上的兄弟看護,可保他們兩人性命無虞。”

“建業?”城閣崖眯眼,摸着下巴仔仔細細的思量了一番後,說道:“好、很好。這樣也避免了鄧情餘下的這些勢力為了保命而滅證人的口。”

“這件事情還需稟報陛下,要想安安心心的拿人,必得請一道聖旨才能解決所有後顧之憂。”

城閣崖念念有詞道:“北地戰事已平,處理完長鳴軍的諸多事務後,我軍需儘快班師回京呈上奏報。不知二位將軍可否願意隨同本將歸京,說明邊城的一切?”

趙拂抱拳作揖,十分誠懇道:“末將領命,旦憑大將軍囑咐,必然一五一十的將邊城之事上稟。”

城閣崖點點頭,又接著說:“光是這些還不夠,若想徹底剷除鄧情的勢力,二位藏在建業之中的那兩名人證,也許上京,與趙將軍一同面見陛下,此事方可穩妥。”

趙拂即刻答道:“大將軍放心,末將明日便向建業傳信,請江湖舊友護送兩人前往京都。必在大軍回朝時,抵達洛陽。”

“好、好。”城閣崖滿意道:“如此一來,便可安心,先處置了邊城諸事,奪回失去的地皮,再整軍班師。”

他站在廳中來回踱步,皺着眉頭思量此事:“鄧情販賣的草皮,多沿蒼河對岸的深谷山脈。如今已被匈奴兵馬佔領,要想攻入只怕並不是易事。我軍多日行征,又經一場瘟疫襲擊,元氣還未恢復過來。若此時動武,勝算並不是很大,且還有可能再次折損兵將。”

錢暉此時道:“大將軍,雖說被販的草皮已有匈奴人徘徊堅守,但倘若強攻、快攻,憑藉蒼河的地勢,我們還是佔有優勢的。”

城閣崖卻搖搖頭道:“你說的是這個理。只是,匈奴此次大敗而歸,雖然失了士氣,但終究憋着一股悶氣與惱怒,他們定會嚴加防守。那些草皮,在匈奴人的眼裡是他們通過交易的方式得來的,他們自然已經視為是自己的土地,如果我們強攻,則相當於侵犯他們的領土。

這便等同於再次激化大魏與匈奴之間的矛盾。到時候,奮起反抗的將不僅僅是匈奴的兵士,還有那些已經定居在蒼河對岸的匈奴子民。鳥窮則啄,獸窮則嚙。

同樣的,若是人被逼入絕境,必會背水一戰,哪怕你死我亡,他們也會守住自己的家園。若我軍為了自保,不小心殺了匈奴的平民,那麼將會造成不可預計的後果。與林頌軍對峙在涼州邊境的各國聯軍,若是得到這個消息,則有了討伐大魏的理由,那麼到時...我們就不僅僅是失去蒼河對岸牧地草皮的事情了。”

錢暉啞然,低頭細想此事,確如城閣崖所說,強攻的風險太大。趙拂默默沉下眸子,眉頭緊蹙,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拿回地皮的良策。

廳中沉寂半晌,城閣崖忽然道:“雖不能用強攻,但或許...可以用別的方法,讓這些匈奴牧民 主動捨棄草皮離開。”

趙拂微微詫異道:“大將軍難道已經有什麼好法子了?”

城閣崖:“中原人害怕鬼神之說,匈奴自然也有他們所忌諱的東西。”

錢暉問:“大將軍是要...?”

城閣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向他們二人叮囑道:“本將要煩請二位將軍一件事。”

趙拂、錢暉兩人面面相覷,目露不解,但還是共同作揖答道:“大將軍但說無妨。”

這氣度威嚴的中年郎君,將腳下步伐輕輕一轉,走向了自己的書案,背過身體負着手,輕聲說道:“望兩位將軍各自選出兩隊身手敏捷的兵士,十人為一組,並尋城中裁縫鋪為他們量身趕製二十套草原人的常服。

另外,命這二十人學習匈奴的生活習性,操執牧民所用的器具。七日後,命他們整理行囊,夜半時分徒步行至蒼河河岸,悄悄渡河。避過匈奴的巡守兵,藏於白道峽谷的甬道中,伺機行事。”

錢暉只覺得疑惑:“大將軍這樣...到底是作甚?”

趙拂卻一聲不吭的聽着,轉了轉瞳眸,似乎想通了什麼。

少頃,他輕聲問道:“大將軍是想,讓這二十人小心潛入匈奴牧民的氈營,擾亂他們的日常作息?”

城閣崖微微頷首:“大致如此,至於...本將到底要做些什麼,兩位將軍等着看便是了。”

錢暉撓了撓烏黑的發縫,心裡泛起嘀咕,雖然弄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但還是與趙拂一同應了下來。

這兩人挑練兵士的眼光一絕,很快便按照城閣崖的要求,選出了二十人,讓他們跟着找來的裁縫量身選衣,又尋了兩名匈奴的俘虜兵,教習草原的風俗與禮儀。

五六日一過,這群兵士在趙拂嚴苛的訓練下,行為舉止與匈奴人如出一轍,若不仔細分辨,還真看不出來他們來自中原。

城閣崖親自來看,不由讚歎道:“想必,趙將軍訓兵一定十分用心,才叫這些卒士與匈奴兵混在一起真假難辨。很好,本將要得就是這個效果。”

趙拂得到誇獎,謙遜有禮道:“大將軍謬讚,即是您的囑咐,末將自然全心全意待之。”

“好。那麼你們幾個,跟本將入帳密談吧。”

城閣崖扭過頭來,朝這二十人囑咐着,遂即轉身向自己的營帳中行去。那二十名兵士在趙拂的點頭首肯下,緊跟城閣崖的腳步入了帳子。

錢暉站在趙拂身旁,看着他一臉平靜,實在忍不住疑惑,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大將軍要做什麼?”

身旁的青年卻笑着避開話題道:“你且等着就是,要不了半月,蒼河對岸被鄧情賣出去的這些草皮,必然會回到我們手中。”

錢暉聽得一頭霧水,挑着眉頭奇怪道:“也不知你和大將軍到底打着什麼算盤,這僅僅二十人,即便攪亂了那些牧民的日常生活,又能如何?”

趙拂笑而不語,轉步離開朝校場行去,扎到人堆里去,默默訓兵去了。

錢暉站在原地,想靠近城閣崖的帳子聽個究竟,卻被人攔住不得靠近,無奈之下只好離開,跟着趙拂一齊去往了校場。

入夜,在城閣崖的安排下,這二十名兵士悄然無聲的離開了邊城,向蒼河徒步而去,在天微微亮時,無聲無息的渡了河,躲過了河岸的匈奴巡兵,溜進了白道峽谷中,藏在石堆徑縫裡尋覓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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