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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萬沒想到,華山一行會遇到刺殺。

更沒想到的是,在這樣的危機關頭,還會遇到自己的表親。

還沒想到的是,這表親受他連累,家道中落,並不如意。

他從來都不願虧欠人家什麼,只因為他是秦王,是這天下最有實力的人。

當年劉安為他造王陵而喪命,他便想將最後的江山交給劉邦。

當年韓非因夕獸而死,他便想給韓家後人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當年精絕女王答應幫他造長城,他就想幫精絕整體遷移過來,還娶了人家。

睚眥說嬴政跟它很像,有恩必償,有怨必報。

所以這一人一獸很對脾氣。

如今面對着趙佗,了解了趙家的往事,嬴政的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他們沒有前往秦國,尋求富貴,也沒有抱怨命運的不公。

更何況,單憑趙佗和楊槐兩人,就輕鬆滅掉了身負武功的七個埋伏中的刺客,可見身手絕非一般,若是早回到趙國王廷,必當重用。

所以嬴政既愧疚,還敬佩;既關心,又惜才。

站在面前的,是他回到秦國之後,除了趙高之外見到的第一個娘家人。

正思緒涌動之時,一旁傳來楊槐的聲音:“想不到在這地方還認了門親,我哥的親眷,就是我的親眷,小弟拜見表哥。”

“賢弟請起。”嬴政將楊槐也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羌瘣說道:“認親是好事,不過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還得想個辦法脫身才行。”

嬴政想了想,說道:“咱們繼續往前走,然後尋找一處隘口,我把身上的弩箭也給你們留下,然後你們儘可能地拒敵,要是抵擋不過,就先逃走,千萬不要在這丟了性命。”

“我獨自去完成任務,最多兩個時辰,咱們肯定會有救兵相助。”

趙佗急聲道:“表哥你自己去怎麼行,還是我跟你去吧。”

羌瘣知道他是好意,但嬴政的秘密怎能讓他人知曉,於是勸阻道:“王兄他要處理一些極其隱秘的事情,就連我們兩個也不好在場,所以咱們就盡量給他爭取時間,等他回來吧。”

趙佗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嬴政抬手示意道:“就這麼定了,走吧。”

五個人簡單整理了一下隨身的武器,開始繼續向前行進。

走了一陣,果然見前面有一處隘口,呈天險之勢,易守難攻。

“就是這了,你們守在這,照我說的做。”嬴政指向那隘口,說道,“要是抵擋不住,千萬不要勉強,如果能突圍出去,就回去搬救兵再來救我。”

羌瘣、索林和楊槐都應了一聲。

趙佗猶豫了一下,懇請道:“表哥,你自己走,我還是不太放心。”

“呵呵,那你是小看我了。”嬴政將自己的飛弩箭矢都㩙給了他,說道,“馬上你就會見識到為兄的本事。”

說罷,嬴政轉身飛奔,消失在山林之中。

羌瘣和索林也快速飛奔上了隘口,楊槐拉着趙佗跟了上去。

嬴政轉過了兩道山嶺,拿出地圖看了看,覺着離那火眼已經很近了,於是拿出玄鐵螺盤,尋找天目的確切位置。

想憑姬發的描述找那守護神獸可不那麼容易,但利用玄鐵螺找到天目,到是輕鬆許多。

只見那玄鐵螺在羅盤上轉了幾圈後,指向了北側偏東的位置。

嬴政收好羅盤,揣上玄鐵螺,奔着那方向走去。

果然沒走出多遠,在幾個巨樹後面發現了一塊巨石。

這巨石的邊緣陷入土內,像是堵住了一個洞口。而這洞口下面,應該就是通向龍脈的山洞了。

龍脈洞口被巨石所堵,這是那幾個守護神獸的慣例,其側必有密道!

嬴政繞着那巨石轉了兩圈,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山腳處還有幾棵類似的大樹,於是走過去查看。

果然,那幾棵大樹中間圍着一個樹洞,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那洞就像是蛇打出的洞,裡面很黑,看不見底。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裝,將行囊背在身後,軒轅劍斜跨在腰間,頭下腳上,鑽進了山洞。

地面是薄薄的一層土,再下面是十分堅硬的岩石,不過還算平整。

山洞越往裡面越黑,嬴政也不點火器,徑直了往前爬去。

回想起當年,嬴政在李斯的陪同下,前往驪山拜見睚眥,也是差不多的場景,然後遇見了夕和燭九幽。

當時的嬴政,魂都飛到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還好李斯身手好,不然倆人還沒等拿出軒轅劍,就得被吃了。

如今相似的場景再現,嬴政不禁心中一陣慨嘆,一晃多年過去,幾乎每一天都過的精彩繽紛,而未來也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計劃,需要執行。

並且有很多事,是別人替代不了的,例如……眼前的爬洞。

爬出幾丈的距離,空間逐漸大了起來,空氣的味道也不那麼難聞了。

又向前幾步,已經能蹲起身子,再走幾步,已經能正常行走了。側面的山牆透出些許光線,按照路線算來,應該是那大石頭的位置。

嬴政沒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到了這山洞的盡頭,卻發現前方並沒有出去的洞口,而是在地面上又出現一個洞口。

他蹲下身子,點燃了火把,摸了摸那洞口,質地很硬,還有類似台階的東西向下延伸。

這次他沒有頭在前往下爬,而是像下台階一樣,輕步走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雙腳踏上了平地,前面是一條蜿蜒的長廊,盡頭似乎有些光亮。

四周全是石頭,似乎沒什麼毒蟲,隨着光線越來越強,嬴政熄滅了火把,順着光亮繼續前行。

漸漸地,聽見潺潺的流水聲,一條不算太寬闊的地下河出現在面前。

除了河水,再無出路。

嬴政再次拿出玄鐵螺,放在羅盤上看了看,指針的方向是向著地下河下游的方向。

走了沒多遠,前面出現一個洞口,那河水都流進了那洞口裡面。

嬴政探進頭去,看了看裡面。

洞口內忽然開闊起來,似乎前面是一個半圓形的空間。

“是這裡了。”嬴政開口笑道。

這環境跟姬發對他描述的一樣,叫葫蘆灣,是個葫蘆形狀的地方,那洞口是葫蘆嘴,再往前走,會還有個大一些的洞口。

嬴政快步走近那類似葫蘆腰身的洞口,卻突然感覺有些異樣。

他停下腳步,仔細聆聽。

異常伶俐的聽覺,使他斷定那洞口後面有喘息之聲,並且與睚眥的喘息聲十分相似。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裝,恭敬地說道:“敢問前輩可是在此?”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碩大的身影從那洞口躥出,一張血盆大口朝着嬴政的面門直撲過來。

嬴政側身轉了一圈,然後向後用力一跳,與那身影拉開了距離。

“等等!”他迅速抽出軒轅劍來,一則防身,二則相認。

再看對面那異獸,身形如虎,頭顱如獅,面貌如豹,前腿像鳳爪,後腿似牛蹄,背脊的鬃毛分兩側斜垂,好似翅膀一般。

“你是……窮奇?”嬴政第一眼便認出面前的不是狻猊。

那窮奇錯愕了一下,後退了一步,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嬴政聽了,是它在說:“你認得我?”

“我當然認得,你與《山海經》中的畫圖一模一樣。”嬴政也後退了一步。

那窮奇更為錯愕,開口道:“你竟然也聽的懂獸語?”

嬴政笑了笑說道:“有幸去了趟九幽,吃了玄武果,所以聽得懂獸語。”

那窮奇看向他手中的軒轅劍,心中已經猜到了大概,不過還是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嬴政拱手道:“我是天承一脈的新一代傳人,到此龍脈專程拜見狻猊前輩,不知窮奇前輩在此,多有冒犯。”

窮奇收起了利爪和獠牙說道:“涼你也不敢撒謊,我是狻猊的侍從,為它鎮守外圍,你要見狻猊大人,那就跟着我一起進去吧。”

原來這窮奇的職責跟夕是一樣的。

“那便有勞窮奇前輩了。”嬴政致意道。

窮奇轉過身,進了那葫蘆洞口。

嬴政收起軒轅劍,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約一刻鐘,到了葫蘆底,那河水湧進地底,空氣的溫度也驟然上升。

這是臨近火眼的信號,也說明此處已經進入龍脈的區域,守護神獸的領地。

“這前面是火眼,狻猊大人喜歡住在高處,跟我來。”窮奇說罷,轉身進了側面的一個洞口。

嬴政跟了進去,卻見這洞里是盤旋向上的,台階跨度較大,連躥帶跳才勉強跟上。

向上爬了一會,來到一處連廊,窮奇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狻猊大人。”窮奇用的是獸語,聲音不大。

裡面沒什麼動靜。

“狻猊大人?”它提高了音量,裡面終於傳來一陣呵欠之聲。

“捉來獵物了嗎,放在門口吧。”裡面的聲音說道。

窮奇看了看嬴政,然後又對裡面略顯尷尬地說道:“獵物都是逮住了,不過好像吃不得。”

嬴政:“……”

“吃不得?”那狻猊略顯驚訝地問道,“為何吃不得?”

窮奇答道:“他拿了一把劍,還認識我,所以我把他領來了,大人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那連廊另一頭的洞裡面傳來深沉的腳步聲,隨即,一個碩大的身影出現在嬴政的視野之中。

只見它似乎非虎,似獅非獅,比身邊的窮奇眼大,鼻大,嘴大,身形也大,鬃毛捲曲着從頭頂一直覆蓋到脖頸,除了尾巴和犄角,其餘都與麒麟相似,所以又被稱為“無角麒麟”。

嬴政雙手捧起軒轅劍,垂首說道:“我是天承一脈新一任的傳人,特來華山拜見狻猊前輩,此有軒轅劍為證。”

只見那狻猊直視着嬴政,鼻頭動了動,鬃毛也擺動起來。

嬴政手中的軒轅劍,隨之也輕微地顫動了起來,金光也從劍柄閃動至劍尖。

“果然是炎黃的血脈,這許多年過去,已經好久沒人來看我了。”

“塵世間煩惱較多,還望前輩見諒。”嬴政將軒轅劍收好,拿下來自己行囊道,“我帶來了些香火,給前輩受用。”

打開行囊,嬴政卻尷尬地愣在原地。

那行囊里的香火,早就被河水浸泡成了碎屑。

嬴政忙將來此途中遇襲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豈有此理!”狻猊眼中怒火灼燒,“竟敢如此囂張,糟蹋了我的香火。窮奇,本尊允你開一開葷,去把那些刺客全都帶回來享用!”

嬴政:“……”

你好歹關心關心我吧,怎麼心裡只有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