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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雲收拾好了孩子們的桌椅,聽到孩子們在外面叫俞曉桐,她連忙跑了出來,差點被門檻兒絆了一跤。連着好幾日不見,俞曉桐的頭髮又亂又臟,看來俞大嫂確實沒有時間照顧他。

謝曉雲也不願意相信俞大嫂是不願意照顧俞曉桐,她不願意像以前她們村子裡的人一樣,總是用最壞的惡意猜忌別人,若是她們都知道像俞曉桐那樣,做人留三分餘地,她就不至於跳海輕生了。

謝曉雲連忙讓俞曉桐進來,給他打了熱水,細細的把頭髮用皂角洗了又洗,又把長得過長的頭髮剪短,雖然手藝不行,但是好在清清爽爽的,再篦掉頭上的虱子,原本那個乾乾淨淨的俞曉桐又回來了。

“要是大嫂沒空,你就常來,我來幫你。”謝曉雲有些賭氣的味道在裡面,這麼一個好孩子,怎麼就這樣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誰生氣,她又有什麼立場生氣。

“謝姐姐,我是有幻覺,又不是真的瘋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外面的人不知道,謝曉雲一直是知道的,除了這些幻覺,俞曉桐一點問題都沒有,他不是不能照顧自己,而是這些幻覺讓他顧不得打理自己而已。

他們在院子里洗頭髮剪頭髮,出海捕魚的人回來見到了,都以為俞曉桐瘋病好了,紛紛跟他們打招呼。

俞曉桐對他們笑了笑,沒有說話,更加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了,這莫名其妙的病了,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謝曉雲悄聲問他:“你這又是唱哪一出啊?”

俞曉桐詳詳細細地把剛剛在店的事情說了一遍,還特別提到最後筱筱說讓自己來找謝曉雲,她能幫助自己。

“怎麼你也去過那個奇怪的地方,認識那個奇怪的男人嗎?”俞曉桐問,見謝曉雲一臉茫然,他又說:“這麼說起來,那天我遇到你的地方,剛好是我今天從那裡出來的地方。”

謝曉雲有些暈,若是早些日子,她大約還能記得一爪半鱗,可是這幾個月過去,她關於那個神秘的地方的記憶早就已經模糊,更別提那個什麼男子了,她如今聽到男子二字都心裡不適,只好先聽聽俞曉桐說些什麼了。

只是俞曉桐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都離奇得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

“所以這個記憶,是還沒有發生的,未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發生的?”她試圖用自己的理解重複俞曉桐的話。

俞曉桐點點頭。

“所以你要一直帶着這個幻覺,一直等到事情發生?”謝曉雲接著說。

俞曉桐繼續點頭。

“而你想要阻止事情的發生?”謝曉雲問。

俞曉桐用力的點頭。

“你現在才是真的瘋了。”謝曉雲生氣的說:“這是一天兩天嗎?一個月兩個月嗎?甚至是一年兩年嗎?”

她站起來,用力壓制着想要怒吼的聲音:“這是你的一輩子,你這樣做值得嗎?”

“帶着這個幻覺,做一輩子的瘋子,為了阻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生的事情,值得嗎?”謝曉雲真的很生氣,她把俞曉桐當做自己親弟弟一般,他的一輩子啊!

謝曉雲真是氣得想把製造這個賭約的兩個惡魔也好,神仙也好拉出來打一頓,難道對他們來說,一時興起的賭約,比一個活生生的人的一生更重要嗎?

她倒是全然忘了筱筱跟她的交易了,忘了她如今這個身體其實不是自己的了。

俞曉桐對那個奇怪的店的描述倒是讓她勾起了一些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經去過那個地方一樣。

“所以你想怎麼做?”謝曉雲把腦子裡的疑惑和憤怒先放到一邊,問俞曉桐,他既然想要做,自己出了幫助他,看來是根本勸服不了他的了。

“我想把這個事情說給你聽,你認字,記下來,我們仔細找,總能找到一些線索的。”俞曉桐想了想,說。

謝曉雲心裡覺得十分惋惜,以俞曉桐的聰明勁兒,如果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一定能有所成就,真的是可惜了,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漁村,十幾年飽受打壓和歧視,她第一次興起了念頭,要把俞曉桐帶出俞家灣,到縣城裡去。

眼見天色已晚,皎月從海中升起,俞曉桐踏着月色回家了,家裡老娘正在緊張的在門口轉圈圈等他。她聽碼頭回來的人說在看到俞曉桐大好了,她心裡又驚又疑又喜又怕,坐立不安,就只好一直在門口等他回來。

看着自己幾個月邋裡邋遢的兒子清清爽爽的回來,她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有想幫俞曉桐收拾收拾的,可是他十分抵觸。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又不是真的瘋了,幹嘛要你來弄。”俞大嫂哪裡敢提“瘋”字,都順着俞曉桐的話,讓他自己處理,可是他自己也不處理,這幾個月硬是鬍子不刮,頭髮不梳理,真真把自己折騰成了個瘋子樣兒。

俞大嫂看着俞曉桐乾乾淨淨的回來,雖然衣服還是邋裡邋遢,但是整個人看着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不覺失聲哭了出來。

俞曉桐連忙噓了一下:“小心驚動爺爺了,我又挨罵。”俞大嫂連忙擦乾淨眼淚,低聲說:“總算是好了。”

俞曉桐嘴硬的頂了一句:“我早就說了我沒有什麼事,就你們瞎着急。”

俞大嫂趕緊順着他的話:“是是是,你可沒什麼事兒,都是我瞎着急。”然後她看了看俞曉桐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那,你那些幻覺呢?還看得見嗎?還在嗎?”

幻覺,當然還在,但是俞曉桐從筱筱的店裡出來,就下了決心要控制自己,不再說出關於這些幻覺的事情了,哪怕其實他看着老娘正站在甲板上隨着風浪起伏,海妖在遠處鳴唱,月亮掛在桅杆上,他告訴自己,那都是幻覺,不能說出來。

俞曉桐搖搖頭:“看不見了,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兒早上起來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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