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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大雪覆蓋了槊城,天冷的讓人不敢探出頭去。

我是在破廟裡跟古阮玩捉迷藏偶然間發現他的。

他很小隻,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裡衣,太破爛了,幾乎衣不遮體。他的臉很瘦,又臟,顯得那雙眼睛很大,像是兩顆晶瑩的葡萄。

見我進來,他是那樣警惕的抱緊自己。

只一眼我便心軟了,覺得他很可憐。

我脫了自己的大氅蓋在他身上,他很害怕我,退無可退的任我為他系好衣繩。

他被我的大氅裹得只剩一個頭,很像我在菜地里見的蘿卜。

我笑着問他是哪裡的,爹娘又在何處。

我以為他是同他爹娘走丟了,他卻告訴我自己是個孤兒。

自後他便被我養在這個破廟裡,我會一日三餐準時為他送來飯菜,拿着我去年已經小的不能穿的衣服給他穿。

漸漸的過了半個月,我倆成了好朋友,他也會笑了,只是那雙眼睛裡永遠透着一股子憂鬱。我很想問他這麼小的年齡怎麼顯得比她大哥還要成熟,不應該像她這樣無憂無慮玩耍嗎。

可我終究是沒問出口。

又過了一個月,他被我養胖了不少,也肯主動與我說話了。他的聲音很溫柔,笑時會露出兩顆小虎牙,顯得特別好看。

我告訴他我叫小笙,這是我的乳名,我爹為了讓我可以平安順遂,便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猶猶豫豫的說不出口。我也不在乎,反正都是小孩子,哪兒有這麼多七七八八的事情。

只是我和他在一起兩個月後,那日我去破廟便再尋不得他了。

我不知他去了哪裡,又擔心他是遇到了危險,便一個人偷着在槊城尋他。早起或者傍晚,我都會去乞丐聚集的地方查看,希望可以找到他的足跡。

我便這樣找了一個月,可惜我沒聽得他一點風聲。為此我傷心了很久,覺得是我照顧不好他,他才會離我而去。

一年又一年過去,我長大了很多,也接觸到了更多好玩的事,也便漸漸將他忘記了。

記憶里隱約會有個小男孩,眨着十分明亮的眸子看我。

可他到底是誰呢?

我醒來已是三天後的事情了,蕭風告訴我我爹已經原諒了我私自離家出走,只要我肯乖乖回去,他便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昏睡了三天,我的腦子隱隱有些鈍痛,蕭長風說了好大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

“顧修呢?”我說。這次我離家中途遇到劫匪,就是顧修救的我。

“在後院。”蕭長風說:“我覺得顧修好像認得你,你認得他嗎?”

說實話我不認識顧修,我倆只是碰巧在京城碰到了,而我恰巧從劫匪手中逃脫,他好心救了我。我只知道他家在京城,是個富貴人家,其他的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認識。”

傍晚的時候我吃了些清淡可口的飯菜,身上有了些許力氣,便告訴蕭長風我已經準備回家了,過兩日我爹會讓人來接我。

蕭長風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多挽留我。

我有些失望,覺得我和蕭長風從小一塊兒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怎麼說也對我有些感情才是。可如今看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我爹和蕭長風的父親曾是生死相交的好友,二人交情最起碼也有二十多年了。蕭長風的父親三年前才從槊城挪到京城,在此之前他是一直在槊城同我們住在一起。

如今不過分開三年,蕭長風整個人都變了,長高了,也變得英姿颯爽,是成熟穩重了很多。甚至對我,也變得客套了。

秋風瑟瑟,我裹了大氅出去,在院子里玩了會兒鞦韆,才藉著皎月來到顧修居住的院落。

這是顧修的府邸,建的很像江南風格的小院,錯落有致又不失煙雨氣。

我敲了門,顧修開門見到我,嘴裡不停責備我,說我穿的太少了,重傷才好,經不得折騰。

他倒了一杯茶給我,我說了聲“謝謝”喝了一口暖胃,這才說:“這次多謝你救我。”

顧修笑笑,露着兩顆虎牙:“如月若是真感謝我,不如就一直住在我這裡好了。”

我說:“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回去,過兩日我爹便會派人來接我。”

顧修倒是沒有阻止我:“回去也好,外面人心險惡,比不得家裡安全。”

頓了下,他又說:“你不是和這個蕭長風認識嗎,怎的不讓他送你回去?”

我又喝口茶,淡淡的道:“不用了,他回去還要回來,麻煩的緊。”

我知道蕭長風現在再也不是從前疼愛我的長風了,他與我念着的不過是從前情分。我又何必牽強與他。

顧修看我一直低着頭,便想伸出手摸摸我的頭髮,燭光中我隱隱看到了,便摸着耳垂側過,躲過了他的觸碰。

我與顧修,顧修與我,至此,只能說以後再不會有交集了。

兩天很快便到了,來接我的是我的大哥白如星。

他見了蕭長風,說的話幾乎和我當時見他如出一轍。

“幾年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

蕭長風笑得很溫和:“長高了不少,自然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大哥沒再同他客氣,一別這麼久,大家好像都沒什麼話可以說了。

他又感謝了顧修,便同拉着我上了馬車,趕馬離開了。

我曾無數次想過拉着帘子偷偷看過,哪怕是一眼蕭長風也好。只是我不敢,我太不舍蕭長風了!我怕看了這一眼,再不想離開他。

“你不辭而別多日,又受重傷,娘可要擔心壞了。”話說便到了家門,白如星抱我下來,一路叮囑我等會可要小心說話,低頭認錯。

我心知這次離家出走的確是我的過錯,既然選擇回家,我就已經做好了被我爹訓斥的準備。

到了大堂,爹娘正坐在椅子上,兩人都是眉頭緊鎖,很是憂愁。

白如星帶我進去:“爹娘,小妹回來了。”

我娘看到我便落了淚,我以為她是因之前的事情擔心我,便過去跪在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