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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怎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我娘拍我的後背,卻是不捨得用力,溫溫柔柔。

我乖乖認錯,並保證以後絕不再偷偷從家裡逃走。

我娘並沒有因為我的知錯而神色好看多少,淚反而更多了,牽着我的手坐在一邊,一個勁的落淚。

我爹也是愁眉不展,有一聲沒一聲的嘆氣。

若是以往我肯這樣認錯,他們二老肯定十分高興才是。

我漸漸察覺事情不對。

“爹娘,出什麼事了?”

我娘抬頭看了我,卻是被洶湧的淚模糊了雙眼。

我看我爹,他使勁拍了下桌子,臉上已是老淚縱橫:“如月啊,宮裡來話了。”

原來是皇上有意納我為妃,讓宰相來我家一趟,帶了聘禮,說是半月後讓我入宮。

皇上準備充分,禮儀面子全都安排完好,讓我爹娘連個反駁的話都沒法說。

我癱坐在地上,眼前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白如星握緊了拳頭。他壓抑着怒氣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那個老皇帝怎麼說也有五十多歲了,半個身子進棺材的人了。我妹妹才十六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讓她進宮。”

對啊,我才十六歲,正直大好年華,我還有很多未做的事情,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爹,我不願。”我擦乾了淚:“我就是死,我也不會進宮。”

我娘更是哭着跪在我爹跟前:“老爺啊,我就這如月一個女兒,就算是讓她嫁給一個平平無奇的老百姓,起碼我想她了還能見見她。也不願讓她進宮,生死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我扶着我娘,才發現她的身體都在發抖。

我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我能有什麼法子,皇命難違,我若是拒絕,就是公然與朝廷作對。我是一個父親,但我也是武林盟主,要為整個江湖着想。”

晚上我沒吃飯,一個人坐在後院鞦韆上。

晚來的秋風瑟瑟,我被這股涼意沁了頭,竟覺這不過立秋的天分外冷了。

我記得兒時許多玩伴為家中瑣事發愁,計較柴米油鹽,恨說自己爹爹又納妾,家中多了不相識的弟弟妹妹。但我從未因這些事情憂心過,自小家中富有,爹娘恩愛,只有我娘一個妻子。大哥更是把我放在掌心裡捧着,生怕我不高興。

我一直以為我還是個孩子,需要爹疼娘愛,不需要操心世間任何事情。所以在我這個年紀有很多姑娘已經嫁人了,我卻還在家裡獃著。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早許配人家,而且對方還是個皇上。我發獃了很久,以至於蕭長風在我身後,又是何時幫我披上大氅的我都一概不知。

“天涼了,怎麼不回屋獃著。”蕭長風說。

我獃獃看着他,“長風,你怎麼來了。”

“那日你離開後,我就在你們後面跟着。”大約他看到了我紅腫的眼睛,便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蕭長風。”我心裡發苦:“宮裡來話了。”

我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蕭長風,也不知為何,望着蕭長風熟悉又陌生的臉,我就很想哭。

蕭長風聽後沉默了會兒,突然抬頭看我:“那你願意進宮嗎?”

我搖頭,自是不願意。

蕭長風彷彿鬆了口氣:“我有一個辦法,不知如月同不同意?”

現在只要可以不讓我進宮什麼辦法都行,我點頭:“你說?”

“江湖和朝廷對立統一,盟主不願得罪朝廷而不能直接拒絕皇上,但又不想讓如月進宮,辦法只有一個。”蕭長風說:“便讓盟主大人派人回稟皇上,說如月你已經有心上人了,且已有婚約。如此,皇上自會顧及顏面,將你納妃這事放下。”

我低頭不語,這個方法我也有想過,只是這短時間內該上哪兒去找人呢。

“那,如月你有心上人嗎?”

我低着頭不敢看蕭長風,違心的搖頭。

“如月沒有心上人,可有將如月放在心上人的人。”蕭長風突然拉住我的手,:“不瞞如月,我其實很早便喜歡上你了,只是那時候年少,不懂情情愛愛,更因那時如月還是個孩子,我便一直未曾說出口。可自從上次你走後,我控制不住的想你,想你的一顰一笑。我才發覺原來這些年我對你的感情有增無減,”

我驚了,一時也忘記將自己的手伸回來,更忘記了如今正是亥時過去,府里巡邏的家僕越發多了,我倆這樣十分容易被發現。

我以為我與蕭長風之間,一直是我一個人一廂情願而已。從未想過蕭長風會喜歡我,為了我連夜從京城趕到槊城,給我說情話。告訴我,他喜歡我。

過了會兒,元奉之對我笑笑:“如月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夠了。”

明明是很普通,很老套的情話,平常姑娘可能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了,覺得這人太過敷衍,沒什麼真心實意。可我聽着,在我耳里是那樣動聽,比我在槊城有名的西苑裡聽得的名曲兒還要好聽。

我紅了臉:“我也喜歡你,蕭長風。”

蕭長風便看着我,眼裡都是笑意,

他的眼睛很美,映着滿天星空,似乎有汪洋河水,會說話似的。

“都說女人美的眼睛會說話,可我怎麼覺得你眼睛會說話呢。”

蕭長風說:“那你可聽過西湖女子。”

我搖頭。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相傳是守護萬民的海女。模樣傾國傾城,無法用言語形容。”

聽蕭長風這樣誇獎其他女子,即便她只是個傳說,我還是有些生氣。

“那你也覺得她很漂亮嗎?”

蕭搖着頭,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邊,輕輕一吻:“在我心裡什麼都比不得你。”

明是夜裡滿天繁星,月亮在枝頭上掛的老高,第二天晌午還是下了雨。

秋雨淅淅瀝瀝,不大不小的,砸在地上卻是鏗鏘有力,很快便將院子里種植的月季花砸的東倒西歪。

我和顧長風跪在大堂之上,聽着爹娘一聲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