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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喧鬧已然平靜,此刻無論是位高權重坐在玉階兩側的,還是位卑言輕排在廊廡下的,都將目光集中在九龍玉壁前那五人身上。

“王爺,這是好事啊……”

有人小聲提醒,大概以為烈王今天高興喝多了酒,分不清好壞了。

蘇江烈依然跪在地上,充耳不聞。

一邊請賞,一邊要賞,一邊拒賞……

氣氛有些尷尬。

“呃,王爺,畢竟是蘇宜人救駕有功,這賞或不賞的,是不是得聽聽蘇宜人的想法?”

夏饒知道蘇江烈是個硬骨頭,且看他憑赫赫戰功成為本朝唯一的異姓王就讓人輕易不敢招惹,而且他一旦發怒,無需動手,只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況蘇家小子現在手握重兵,子承父業,一舉成名,風頭正勁,蘇氏一門怕是一時半會都難以打壓,皇上亦是用人之際,也不好與之為難,不過若是蘇錦翎……

也不知怎麼的,他初次見到蘇家這個女兒的時候,雖只瞟了一眼,就覺得她定是會和那妖孽一般的宇文玄逸一樣讓人不得安生,後來種種事件證明果真如此。聽說奉儀門誓師那日,她和煜王還有些不清不楚……一個方逸雲已經足夠女兒頭痛,若再加上這妖精……

他又聽說她救駕負傷之日皇上似是有意冊封,而若是皇上不好意思同兒子們搶女人,不如就藉機收為義女,封個什麼公主,反正面對周邊這些不大老實的小國,和親不能不說是個好法子,不僅不費兵力,還可藉此讓小國之間有個牽制。一般情況下,皇室公主是不肯外嫁的,多是以宗室女和親,而宇文家族這一代女子稀缺,若收其為義女,待平定叛亂之後,便可嫁去東哲,以昭撫恤之恩。

他算盤打得挺響,冷不防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後面說道:“一個是我宇文皇族的家事,一個是烈王的家事,夏丞相一個外人着什麼急呢?”

說話的正是太子。

夏饒頓覺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他怎麼就忘了,那時蘇錦翎被誣下獄,太子可是跪在昭陽殿求了皇上好久……

“呃,這個,老臣只是覺得蘇宜人功不可沒,若是……”

“父皇……”一個聲音攜着冬季的冷氣沖了進來:“女兒也要帶兵出征!”

宇文依蕾一身酒紅軟甲,兩腮在衣衫的映襯下浮着艷麗的紅暈,一雙眼睛經了寒冷的洗濯分外明亮。

蘇錦翎便知道這位公主定又是同寧雙雙較起了勁。

那日同宇文玄朗和羅筠笙觀看練兵時,宇文依蕾也去了,先是以公主的身份觀看,然後以行家裡手的架勢指導寧雙雙。

寧雙雙出身將門,打小就耳濡目染排兵布陣,且隨父親駐守邊關多年,雖無任職,卻有不少實戰經驗,自是不屑於宇文依蕾紙上談兵的指手畫腳,且她性子嬌縱,在外多年沒有習得多少皇家禮法,言語之間頗有頂撞。

宇文依蕾本就是個刁蠻的性格,最近又得了皇上的寵愛,哪能容忍一個將門之女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結果這二人爭了沒一會就打起來了。

雖同為女子,卻均出手狠毒,並非切磋,而是招招致人死地。

宇文玄朗怕出事便上前勸架,哪承想那二人均嫌他多事,隨後對他大打出手。

宇文玄朗雖武藝高強卻思慮周全於是處處避讓,倒淪為下風。

羅筠笙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但見宇文玄朗吃虧,也無法鎮定了,後找來禁衛方平息此事。

可那二人就此結了梁子,日後只要寧雙雙練兵,宇文依蕾必然出現,後果可想而知。

皇上也有所耳聞,然而邊關戰急,那有心情管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宇文依蕾恃寵而驕,竟然在皇上宴請朝臣之際跑上來給皇上難堪。

宇文容晝的眉心已然垂上一條深深的刻痕,宇文依蕾卻兀自叫嚷不休。

“報——”

一聲急報裹着寒氣直衝到御座之前。

同樣的寒氣,這道卻帶着肅殺之意,帶着來自邊外冰天雪地的殘酷,有的人甚至從其中嗅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時間,滿座靜寂,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那個半跪在御前的驛卒身上。

“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時,失蹤百日的東路軍忽然出現在洛城,猶如神兵天降,並飛速佔領了軍事要地及府衙,目前洛城已完全在我軍的掌控之中……”

繃緊的弦忽然斷了,眾人喜笑顏開,立即舉起酒杯向皇上慶賀,大讚清寧王運籌帷幄足智多謀,這化整為零的手段實是出神入化高妙至極。

蘇錦翎也不禁鬆了口氣。

不僅是鬆了口氣,心中竟是漫上無數喜悅。那個魅惑妖冶如狐狸的人,哪是那麼容易便被敵人的雕蟲小技所打敗的?

一想到他就要回來了,恨不能即刻飛去跟瑜妃道喜,想到瑜妃聽了這個消息病定會不藥而癒,頓覺滿心陽光燦爛。

她立即端着酒壺給皇上滿了杯酒,卻見那驛卒並無起身之意,雖微低着頭,眼睛卻瞄着皇上,似是欲言又止。

皇上自然看出來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住驛卒:“還有何話?”

周圍頓時又靜了下來。

獄卒猶豫片刻,低沉卻清晰道:“東哲大敗,退回科古草原三百里……”

眾臣再次歡呼,聲音熱烈得幾乎淹沒了獄卒後面的話,卻是清晰的飄入了蘇錦翎的耳朵。

“清寧王身先士卒,前往搗毀敵人最重要的軍火庫,不想中了埋伏……”

聲音一點點的靜下去,靜得只能聽見那驛卒低沉的話語,卻是如雷貫耳,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的敲在心上。

“火光衝天,屍骨無存……”

不知是誰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只叮的一聲就沒了聲響。

蘇錦翎倒是將酒壺攥得牢牢的,那琥珀色的液體在已滿了的酒水上滴滴的吟唱着,快樂的在案邊的飛龍圖上蔓延,將那鱗須染作晶亮。

緊閉的殿門忽的開了,大家木然的望過去,以為又有什麼人要闖進來,又要帶來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然而卻只見狂風卷着怒雪一路鋪撒,彷彿是舞着素白的綾絹,整個大殿的簾幔也跟着橫飛起來。

殿門一下下撞擊着雕龍的牆壁,發出沉悶的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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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章字數少了些,因為到此,第二卷就結束了,落下的字,日後會加更補足,謝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