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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語塞,卻見秋娥眨眨眼,笑道:“就說墜兒等了王爺好久,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呢……”

這個秋娥,最近愈發的刁鑽古怪了。

瞪了她一眼,卻見樊映波站在暗處,頭半低,不知在想些什麼。

若說古怪,樊映波可是愈發嚴重了,府中人皆有反應,只礙於人是她帶進來的不好同她講,秋娥倒是仗義執言了。

其實她倒覺得樊映波除了不愛說話性子孤僻之外似也沒什麼毛病,而且她喜歡待在暗處,似是連自己的影子都不願看到,這樣的人應是打心裡不想被人注意,卻又因這種特立獨行偏偏引人矚目。而讓她不解的是一向與世無爭的樊映波竟會同秋娥鬧得不可開交,起因皆是樊映波無緣無故的打人。

她倒真不知樊映波什麼時候得了這麼個毛病,也或許是因為大家不喜歡她所以才一味向著秋娥說話,她又從不肯為自己辯解,弄得人無從下手,而這兩個又都是自己貼身的人,自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會她既要出去,留這二人在此,真是有些不放心,可她又不想帶其中任何一個在身邊……

“王妃別擔心,這會王爺不在,我和樊姐姐這邊出不了什麼亂子……”

這話聲不小,樊映波自是聽到了。

蘇錦翎看到她往這邊瞅了一眼,再次垂下眸子。

而這話又極怪,她想了半天也沒弄通其中的因果關係……莫非真像下人們所傳的樊映波對宇文玄逸有意?那麼每次深更半夜的怒打秋娥便是為了引起對方注意?

這是什麼吸引異性的方式?樊映波倒當真與眾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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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翎不過是去了雲夢齋。

上次那本《天昊志》她只看了一半,剛發現一件怪事便聽說宇文玄逸回來了。這兩日她一直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否則怎麼會……

她很順利的找到那本書,卻驚見書冊厚了許多,打開一看,頓時怔住了……

每一個故事都配上了插圖,雖是細筆勾描,卻是栩栩如生。

哪怕不識字,只需看這些插圖亦可了解其中內容。

眼眶有些發燙,急忙查看其餘幾本,發現九本《異傳》竟已全部配了圖。

喉間有熱流涌動。

可是有人告訴他她曾經來過?是秋娥嗎?可又是誰告訴他她曾經翻看過《天昊志》?

跌坐在椅上,手無意的放在一本藍皮的書上。

正是私藏她小像的那本,只是文字獨特,她根本看不懂。

翻開,正見小像隱在其中。

一筆一筆,極是細緻,執像在手,真好似攬鏡自照。

只有用心用情才會畫出這般逼真的圖畫吧。

唯一不同的,是畫中人長發披垂,幾縷髮絲彷彿活了一般掃過面頰。

在宮中,為了不讓頭髮污了主子的飯食或是避免投毒之嫌,皆需綰起,而出了嫁,更是要梳各種繁複的髮髻來標示身份,只在晚上休息時才會放下來。

“我喜歡看你散着頭髮的樣子……”

他的聲音低低的響在耳畔,好像還帶着溫熱的氣息。

心頭一跳,急忙將小像放回書中。

她卻是不知,正是那日這隨意的一放讓宇文玄逸得知她來過雲夢齋。

他的書房也是有人來打掃的,卻是從不碰那些被他擺在案上的書,那日他拿起這本書,忽然發現被他當做書籤的小像換了書頁……

蘇錦翎平穩了下心神,拾起上回的《天昊志》……

奇怪,怎麼找不到“鳳凰涅槃”那章了?

她來回翻了幾次。

她明明記得“福地洞天”後就是這章,怎麼會……

也沒有被撕過的痕迹,可是怎麼就不見了?難道真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她怎麼會有那樣的幻覺?

“篤篤篤……”

福祿壽喜走了進來,小臉笑得喜氣洋洋:“瑞王和八殿下來了,王爺讓小的請王妃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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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翠堂香風濃郁,如有實質,幾乎把剛進門的蘇錦翎直接推了出去。

蘇錦翎懷疑宇文玄瑞是把整府的嬌妻美妾都搬了來,滿眼的綾羅綢緞讓人應接不暇,其間充斥着鶯聲燕語,把個素日清冷的王府霎時裝點得春意滿園。

“快見過清寧王妃……”

蘇錦翎簡直看不到說這話的人,待綢緞們紛紛福下身去,嬌滴滴的齊道“清寧王妃萬福金安”時,她方看到一身填金刺繡錦袍的宇文玄瑞坐在太師椅上依舊搖着他四季不肯放下的扇子,笑得比女人還嫵媚。

她方要開口道“免禮”,就輕咳兩聲。

這香氣實在太過濃重。

一隻手扶住她,卻是宇文玄逸:“我這一日不在,你可是聽話的把葯喝了?”

雖說良藥苦口,可是她實在受不了那氣味,每每都是被他點了穴道強硬灌下。

“早就聽說王爺與王妃恩愛有加,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一聲笑語自綢緞深處傳來。

原是瑞王妃,一身迷離繁花絲錦衣裙極是耀目,再加上珠釵滿頭,流蘇四繞,簡直看不清眉眼,但足可見瑞王是家資無盡,富可敵國。

不過聲音卻是極好聽的,帶着一股喜洋洋的氣息。

據說這位瑞王妃極是賢惠,當年過門僅三天就將兩個貼身婢女給了瑞王做小妾,平日里對瑞王拈花惹草更是舉雙手贊成。府里若有婢女不依瑞王來找她哭訴,她就有本事說服那婢女從了瑞王。而瑞王若是看上了外面的什麼女子暫時不好得手,她便親自上門重金禮聘。若見瑞王在家待上幾日,便會勸他去抱月樓——帝京最大的青樓走走,“散散心”。於是她便成了帝京頭號賢淑的女人,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會在妻子阻撓他們納妾狎妓偷腥時把她抬出來予以說服教育,讓她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三從四德。

所以,這位瑞王妃雖說貌不驚人,卻也憑藉賢良淑德躋身帝京十大美人之榜。

當然,這都是蘇錦翎打《京城彩韻》里看來的,眼下見十美之一當真降落到面前,她也有些激動,因為她實在不知天底下竟然會有願意和數不清的女人分享老公的奇女子。然而見她如此金光燦爛,其餘那些弄不清位分的女子亦是光芒四射,而自己因為這兩日病懨懨的只綰了個單髻,隨便插了根碧玉簪固定,如此素淡,簡直是給清寧王丟臉。

宇文玄逸卻全沒有被四圍的光閃閃奪去目光,只笑微微的看着她,眼底滿是寵溺。

“來,快讓我好好瞧瞧。”瑞王妃急忙拉過她:“那日六弟大婚,王府擠得什麼似的,本宮差點被弄散了架,都沒有來得及跟弟妹說上兩句,除夕那日弟妹又早早的走了……”

帶着四個耀目大戒指的手摸着蘇錦翎的素手纖指,連連讚歎:“看這肉皮兒,水嫩水嫩的……”

抬了眼,似是一驚,不禁由衷贊道:“弟妹這人真是天上難尋,地上也只有個六弟能和你湊成一對,今兒我算是見到了《京城彩韻》中所說的空前絕後的美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了……”

《京城彩韻》?

蘇錦翎目露疑惑,除了大婚那日的事,她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自己的記載,況且她有什麼好寫的?

“你還不知道?《京城彩韻》正月增了一期,六弟剛拿到手,卻被我先睹為快了。上面說帝京已經有十美了,而弟妹的美更勝於她們,都不知該排在哪了,便來了個‘空前絕後’……”她以帕掩唇笑了一陣,忽然眼角一跳:“誒,弟妹怎麼還穿着風麾啊?手怎麼這麼涼?六弟不是求神人得了解妹妹這病症的靈藥,怎麼……”

“咳咳……”宇文玄瑞以扇掩唇乾咳兩聲。

蘇錦翎長睫一顫,懷疑的瞧了眼宇文玄逸。

而瑞王妃不愧為賢良淑德,極善解人意,眼波只一掃,便換了話題:“誒,八弟哪去了?”

宇文玄逸眉目雅逸,淡淡一笑:“定是在雲夢齋偷吃呢……”

果真,福祿壽喜一會就進來告狀了。

“你告訴他,若是過後犯了咳嗽可不要來找我……”

眾人便笑。

宇文玄錚是直到用膳時才出現的,蘇錦翎估計那盆金桔怕是全部被他剿滅了。

果真,他有些艱難的坐在宇文玄逸身邊,拍拍肚子,沖蘇錦翎調皮一笑。

這個人好像到什麼時候都不會變。

蘇錦翎忍笑,讓秋娥給他夾了塊黃燜兔。

宇文玄錚誇張的接了,連聲嘖嘖:“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知道關心人了……”

蘇錦翎剛一瞪眼,便聽瑞王妃道:“這女人一旦嫁了人,自是和從前不同,凡事都要以丈夫為先,以夫君之喜為喜,夫君之憂為憂,夫榮則妻榮,夫恥則妻恥。這女人啊……”

蘇錦翎已經不惱了,極嫻靜的拿着銀箸,盡量神色平靜的吃飯。

宇文玄錚抿着嘴,尋個瑞王妃看不見的角度,拿眼瞄瑞王妃,然後沖蘇錦翎做鬼臉。

蘇錦翎只得抿唇忍笑。

瑞王妃大發一通賢德理論,忽拍了拍蘇錦翎的手:“弟妹覺得六弟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