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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定是很害怕吧,她膽子那麼小,不知道奉仙教的人會把她藏在何處,那裡會不會有蛇蟲鼠蟻?

她現在定是很難過吧,因為他此前的冷淡,她會不會已經絕望到認為他不會去救她?

她會不會很冷?沒有暖玉的房子,奉仙教的人無惡不作,若是知道她畏寒,會不會藉此折磨她,她的身子……

她現在還有了身孕,御醫說萬一不小心……

他攥緊了拳,不敢再想下去,每想一分就好像有一把刀剜在心上。

他曾想,如果她真的有了他們的孩子,生產那日,他定不會顧忌什麼血光之災,他要陪在她身邊,不讓她獨自忍受痛苦和恐懼。

可是她現在在哪?他還有沒有機會……

他曾說,再不負她,卻不想……

閉了眼,壓下眼底熱浪。

放開手中的衣物,那上面竟已是血跡斑斑。

他必須找她回來,趕在宇文玄蒼之前!

奉仙教神出鬼沒,他們不好大張旗鼓,否則容易讓他們狗急跳牆,倒會傷及蘇錦翎。為今之計,只有暗察私訪,或者等他們提條件,還有齊連嬌這條線索……

齊連嬌嘴硬得很,宇文玄瑞說實在不行還是用“美男計”吧。

他怎會?他現在只要想一想這個女人就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他慣於虛與委蛇,可是對於這個女人,他覺得對她虛偽都是抬舉了她。若是蘇錦翎當真有什麼事,他定會用比宇文玄蒼更殘酷百倍千倍的手段來折磨她!

齊連嬌,你最好別給我這個機會!

可就算她死千萬次,也換不回一個蘇錦翎!到時,他該怎麼辦?

“美男計”……縱使用此誘使她招出了蘇錦翎的下落,他亦再無顏面對蘇錦翎,而蘇錦翎也會為此恨他。

他不能,不能再承受一次她對他的絕望!

他深吸了口氣。

他可以放縱的難過,悔恨,不過只允許這一夜。明日開始,他必須以千倍萬倍的精力去應付一切,去尋找她!

他將包裹重新包好,忽然想到這是她準備用來離家出走的,準備去他找不到的地方,又開始生氣,可是卻有一滴溫熱砸在淡藍的包裹上,洇出了一小片濕痕,而後,又有一片……

屋角的銅漏小心的發出一聲輕響。

窗外傳來一慢四快的更聲。

五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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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

蘇錦翎怔忪的打量周圍的一切。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也算乾淨,只案上擱着一個銅燭台,上有兩支紅燭,將傢具的影子簡單的扯在牆上搖曳,時不時爆出一聲輕響,打破滿室的靜寂。

她看了半天,方發現這個房間原來沒有窗子,怪不得她會覺得這麼彆扭。還有個彆扭之處是原本長方形的房間偏偏多出一條彎曲的走廊,斜對着床,燭光照不進,而門應該就在走廊盡頭。這樣一旦有人進來,屋裡的人無法發現他,他卻可以將屋裡看個仔細。

設計或需要這種房間的人,一定是個小心謹慎且陰險詭譎的人吧。

她沒有忘記此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剛看到箭光擦過眼前釘在馬車上,整個人就陷入了黑暗。

到底是什麼人抓了她?

為什麼?

她在這裡待了多久?

玄逸……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眼睛霎時就模糊了。

今天皇上說將齊連嬌賜婚給他,她當即便應下了。

皇上的臉色很奇怪,大概是想好了許多怎麼遊說她或教訓她的話,都沒派上用場,到最後只說聖旨很快就到,讓她回去準備一下。

現在聖旨下了嗎?他是不是已經準備迎娶新人了?

她雖然不喜歡齊連嬌,不過齊連嬌說得對,她才是最配得上清寧王的人,而自己很沒用,只能是他的拖累。

現在好了,她消失了,他應該是會尋找她的吧,會找多久?會找到她嗎?有了新人,他對齊連嬌本也多方維護,應該會很快忘了她吧。

淚滑落眼角,滴在枕邊,濺出一聲微響。

最後的時間裡他們還吵了架,他從沒有這麼長時間的不理她,是因為那一句夢話還是厭倦了她更或者……已經移情別戀?

若說他會移情別戀,她也覺得是自己強加給他的罪名,可是只因為齊連嬌的一句“夜裡難眠,勞心傷神”,他便立刻收回了關心。如此能說齊連嬌在他心裡無一絲分量嗎?他寧可相信別人也不相信她!

也難怪,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相處一載,那種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即便知道她在欺騙他也會原諒的吧?

要怎麼知道呢?新婚之夜嗎?

她閉了眼,卻不能止住想象。

心很痛,卻無法訴說。

有誰會聽她訴說呢?那個唯一的人已經不再相信她了,而且她被人擄走,所有人怕是都會懷疑她是否還能保得住貞潔,就算她僥倖得歸,他還會要她嗎?他所對她的一切的好都只是過去了,或許那陣子他的確愛她愛得要命,可是時間長了,感情便淡了,相比於他即將要娶的人,她不過是他的負累……

想到他此前的冷漠,想到他即將新婚燕爾,想到他會用那種專屬於自己的溫柔得讓人心醉的眼神去看別的女人,想到他們恩愛溫存,想到自己會一點點的被他遺忘,即便再相逢也會永遠的失去他,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地面彷彿在震動,有沉重石板劃開的聲響,隨後依稀傳來幾句低語。

她急忙止住哭聲,擦了淚,閉上眼睛裝睡。

她能感到那人站在陰影里觀察她,然後慢慢走近,站在床邊……看她。

她很慶幸她沒有激動得到處亂竄。

抓她的人都是高手,定是防衛甚嚴,就算有懈怠也不會是頭幾日。她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力敵,搞不好反會受皮肉之苦,到時傷痕纍纍,筋斷骨折,有機會也逃不出。唯有的,就是保持鎮靜,慢慢讓他們放鬆警惕,然後想辦法,找機會。

只是她一直都很笨,她有什麼辦法逃出此地呢?

玄逸,如果你在的話……

“你哭了?”

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她眉心一跳,但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聲音輕笑:“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醒了。”

她只得睜開眼,卻直接對上一張銀質面具,當即一怔。

“怎麼,沒想到?”唇邊紋路一深:“還有更沒想到的!”

他抬指摘了面具,露出一張與嘴唇弧度一樣冷硬的臉,一雙眼睛更是咄咄逼人。

如鷹一般的眼睛,剛悍,犀利,只需望住一個人便好像要鑽進那人的靈魂之中,似夢魘一般如影相隨。

此刻,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好像盤旋於高空的鷹在欣賞自己的獵物。

“是你?!”她當即瞪大眼睛。

她只以為他是南臨國師,卻不想,竟是多年前自己與宇文玄蒼在雒陽鎮的一家青樓里遇到的那個怪人。當時他挾持了她,與宇文玄蒼對峙,自己還因此中了毒……

去年二月,他以南臨國師的身份入京朝賀,現在又劫持了她……他到底想幹什麼?

“原來你還記得我!”他唇角一勾,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見他的目光自始至終一瞬不瞬,不覺抓緊了被子。

指間一動,方發覺自己身上不僅蓋着被子還壓着一襲銀狐披風。

“你很怕冷?”他忽的伏低身子。

她立即往後縮了縮,可是她的身下是床,她能躲到哪去?

“幾年不見,你變漂亮了不少,也成熟了許多。”他微微一笑:“不枉宇文玄蒼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宇文玄逸也對你一往情深……”

“你到底想幹什麼?”

“宇文玄蒼傷了我的人,你說我想幹什麼?”

“你是奉仙教的人?”她大驚。

“聰明!”他讚賞的點點頭。

隨後走到桌邊,坐下斟了碗茶。

蘇錦翎往床里靠了靠,略略放鬆了神經。

“我還不妨告訴你,我叫段戾揚,是奉仙教的教主!本來想拿他老婆的,不過有人告訴我我應該有更大的收穫,原來是你……”他啜了口茶水,貌似悠閑的睇她一眼。

然而即便貌似悠閑,眼角亦有精芒閃過。

“我這個屬下的眼光一直不錯,就是不肯為我辦事,卻不想初次出手,就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他拈着茶盅,微仰了頭,斑白的鬢角在燭光下染上一層淡金。

他輕笑一聲:“想知道我這個屬下是誰嗎?”

他的笑容愈發得意:“就是胭脂將軍——齊連嬌……”

“什麼?”蘇錦翎失聲驚叫。

“緊張什麼?你不是剛剛同意皇上的賜婚嗎?”

齊連嬌在宇文玄逸身邊……她想幹什麼?

“放心,她不會對宇文玄逸怎樣的。當初他和宇文玄逸合攻常項,我屢次下令讓她動手她都不肯,若不是看她還有點用,我真想宰了她!她對宇文玄逸可謂一片痴情,沒準還要幫你保護他呢。而且當天下午賜婚聖旨就下了,這工夫,倆人怕是正共赴巫山顛鸞倒鳳呢……”

蘇錦翎唇瓣哆嗦,不肯說一句,眼淚卻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