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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楚裳眨眨眼,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這哪是什麼鴛鴦?分明是天鵝嘛!”

“天鵝?”宇文玄逸的表情微裂。

“就是嘛。你看,哪有白色的鴛鴦?哪有鴛鴦腦袋長包的?還是黑色的包?就是身子胖了點,脖子短了點,也不夠柔軟……”

楚裳越分析越興奮,心裡想,蘇錦翎啊蘇錦翎,也只有我能看出你繡的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人常拿鴛鴦比喻相親相愛的一對,卻不知鴛鴦是最無情最花心的,哪比得上天鵝?若是一隻死了,另一隻必不離不棄,日夜哀鳴,直至泣血身亡……”

楚裳說到這,忽然心下一震,再發不出一言。

宇文玄逸望住那荷包的目光有些迷離。

錦翎,你綉這樣一個荷包給我,為的就是跟我說這些嗎?你絕少表達你的情意,可是每每說出,總是讓我動心動情,永世難忘,而我竟是……

回想那日的爭執,僅是為了她脫口而出的一句夢話,若是他能早點明白這荷包的心意,會不會……

錦翎,你總以為是你欠了我的,實際,是我欠你太多,太多……

屋子靜得可怕,竟能聽到香灰折落的輕響。

“這個……還是還你吧。”

楚裳手一揚,那荷包恰好落在宇文玄逸展開的掌中。

二人靜默不語。

良久……

“公子,若是你一直找不到令夫人,該當如何?”

“我會一直找下去,直到見到她的那天……”

“若是令夫人不肯見你呢?”

宇文玄逸緊攥了荷包:“我知道她在怨我,因為我不相信她……我們吵了架。她走時還不知自己懷了孩子,現流落在外,定吃了不少苦……”

“公子,若是……我說的是‘若是’,‘若是’她被別人……”

“不管她怎樣,她永遠是我的妻子!”宇文玄逸看向她,目光堅定得讓人移不開眼目:“若是姑娘能夠見到她,麻煩你幫我告訴她,我這一生一世,只要她一人!若是她非要舍我而去,我定不肯獨自苟活於世!”

楚裳不覺咬緊嘴唇,艱難一笑:“公子說笑了,我怎麼可能見到令夫人呢?”

宇文玄逸一瞬不錯的看住她,清冷的目光彷彿直直插入她的心:“我初次見到姑娘,就發現你有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告辭!”

楚裳立在原地,獃獃的看着他向門口走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到有那麼一瞬,他的腳步似是一滯,雖只是背影對她,她卻莫名的覺得他的目光穿過了落地簾幔,穿過了絹繪屏風,直射向櫥櫃深處……

然而也只是這一瞬。

門扇一開一合……他走了。

有冷汗自後背冒出,她虛弱得幾乎跌倒,卻有一隻手臂扶住了她。

她看了那人一眼,恨恨甩開:“是你放的解藥?”

若不是盧逍暗中搗鬼,也不至於弄到現在的地步,怪不得當時連她都絲毫沒有意亂情迷之感。

盧逍收回被甩開的手,也不說話,只定定看她。

她冷哼一聲,奔至窗邊,“唰”的一下劃開薄紗窗帘……

樓下,正有一個冰色的身影穿過無數的倚翠搖紅遙遙而去。

“怎麼,捨不得他?”盧逍的語氣不無醋意。

“你說,他有沒有發現她就在這?”楚裳目不轉睛的望住那越來越小的身影:“我覺得他發現了,可是他為什麼沒有立即帶她走?”

盧逍笑了笑,從嘴裡取出個比蛛絲還薄的刀片。

當時,只要宇文玄逸敢動上一動,他就會用這刀片切開蘇錦翎的脖子。宇文玄逸縱使輕功再高,怕也比不得他這近水樓台。

他就不信宇文玄逸敢拿蘇錦翎的命做賭注,如果他當真喜歡蘇錦翎的話!

“若今日換我是她,你也會……”楚裳收回目光,視線竟有些迷離。

盧逍不語,只伸出雙臂,自身後摟住了她。

她身子一震,竟也沒有躲開。

“她怎樣了?”

“暈過去了。”

她腳步一移,卻又定住,竟似是有些貪戀這個堅定的懷抱。

他微微一笑,更緊的抱住了她

“什麼時候暈過去的?”

“就在你問‘若是她被別人’……”

“那真是可惜了。”楚裳輕嘆:“你說,今天的事,要同宗主說嗎?”

“你是說方才的事,還是現在的事?”盧逍語氣輕輕,微低了頭,唇瓣在她耳邊蹭了蹭,便銜住那薄薄的耳垂。

楚裳抿緊唇,頭略仰,似是想在那寬肩上小憩片刻,然而突然身子一探,手撐在窗台上,眼睛死死盯在某一點上:“他怎麼來了?”

樓下,倚翠搖紅中,一個雪色的身影凜然而立,宛若寒玉冰山。

長眸不期然的一斜,目光準確無誤的射向這邊,如劍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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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楚裳囑咐,蘇錦翎亦會做出一副棄婦的模樣,令段戾揚大感快慰,狠狠獎賞了楚裳,卻不是在她房中過夜。

楚裳沒有任何錶情。

這是她初次沒有遵守段戾揚的命令,還瞞報事實,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她一步錯,步步錯?還是會因此給教中或者是段戾揚帶來厄運?亦或只是她杞人憂天,一切都會恢復如常?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倒是想過要同段戾揚實話實說,然而勢必會暴露盧逍。

盧逍……

該死的,她怎麼就中了他的招?

段戾揚還是在乎她是否和別人有過肌膚之親,否則不會接連半個月也不肯與她同房,連笑意都意味深長,怪不得執行任務前的一夜他那麼瘋狂,原來是最後的“告別”。既是如此,為什麼還要她做那種事?若是他在當場,會出手阻止嗎?若不是盧逍……原來只有盧逍才是真正在乎她的,寧可違背段戾揚,寧可因此身犯險境……不對,他是不是已經斷定她不會告發她?

該死的!

然而若她真的順利完成了任務,盧逍會不會像宇文玄逸那般,無論心上那人怎樣,都會要她?

事後,一想到若是盧逍當真眼睜睜的目睹自己與其他男人云雨巫山,想到他藏身暗處,不得不以宗主的命令來強迫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可是繃緊的臂膀卻在低聲怒吼,就像他抱住她時的緊張,她就指尖發涼。

該死的,她為什麼要顧忌他的感受?

她狠狠戳了一針,卻將那針尖刺在指上,冒出的血滴霎時將綉品上的雪白染出一點鮮紅。

該死的,她為什麼要綉這該死的天鵝?

她丟了綉品,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半個月過去了,為什麼無一絲一毫的動靜?

宇文玄逸放棄了?

不可能!

可為什麼會如此安靜?連分壇都沒有傳來被搗毀的消息。

該死的,難道她在渴望出現什麼災難不成?

她憤憤的跺腳,踝間銀鈴脆響。

她一向喜愛這鈴音清脆,此刻卻莫名心煩,一把扯下,丟向牆角。

宇文玄蒼也來了……

不過自那日,這兩位王爺都不見了,各處傳來的消息也沒有二人的蹤跡,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放手絕不可能,可惡的是遲遲沒有動靜,就好像貓躲在暗處靜觀老鼠,雖無迫近的危險,卻總讓人惶惶不安。

該死的,她為什麼要怕他們?

門聲轟響。

盧逍出現在門口。

她剛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他就一步邁進抱住她。

“你瘋了?他會看到的……”

不論段戾揚是否還要她,她畢竟是他的女人,一旦發現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盧逍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不管!”他抱緊她,像孩子一般固執:“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楚裳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恐懼。

“放心,他不會來的,他正頭痛呢……”

“頭痛?”

盧逍眉心一緊,扳住楚裳的肩膀看住她:“心疼了?”

楚裳抿緊唇,目光意味不明。

盧逍看了她半天,嘆了口氣,重新抱住他:“是絡耶,因為蘇錦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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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耶要殺蘇錦翎腹中的孩子,終於被宗主親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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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翎,你變了。”

七月的暖陽下,宇文玄晟唯一代表他曾經身份的杏黃宮絛腰帶刺目耀眼,卻難以融化他臉上的蒼白以及眼中的不可置信與失望,甚至還有驚恐。

蘇錦翎坐在曬得暖洋洋的山石上,容色淡淡:“誰敢傷他,誰敢傷我腹中的孩子,我必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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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追溯到半月前,就是蘇錦翎隨完成“任務”的楚裳從雲霓坊回到牢籠的第二日,也是在她平日晒太陽的園子里,宇文玄晟也像往常一樣陪在她身邊,而絡耶則如光天化日之下的一抹暗魅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她始終不知道絡耶怎麼會同奉仙教扯上關係,亦不知他在教中所任何職,而當他即便吊起一側唇角亦難掩心中憤怒痛罵宇文玄逸時,她方知教中竟是有許多事瞞着他,而令他再次油然而生不平之感進而要做出點什麼來證明他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