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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魚龍舞。

第二日,於長安城的天穹之上,李求敗迎對欲要為慶王找回場子的徐素,一劍觀天,登臨尊號境。

他初入劍仙,便大敗成名許久的劍墳之主,名揚四海,至此夏小小的尊上之位終於徹底穩固,無人再能撼動。

最後,他在長安玄武門之上,以劍痕留下自己的劍仙一劍,震懾世人,並揚長而去。

也因為李求敗是於長安之中開道,故而最後得尊號長安劍仙。

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李求敗看着錦衣大袖如芙蓉綻放的女子,不知要怎的回答,不知要作何回答。

世間之事,一劍了之。

唯情之一字,再鋒利的劍也難斬。

他也不願斬。

他之所以不入長安,是怕入了長安,見了她,就不捨得走了。

“長安劍仙,以長安為尊名,卻視長安如猛虎,你不覺得好笑嗎?”夏小小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求敗,揶揄道。

長安劍仙悠悠嘆了口氣,放棄掙扎,“我的錯。”

見他認錯,女子剛剛板起的神色登時又端不住了,笑眯眯道:“看來我這個大夏尊上還是有幾分威嚴的,能讓學不來彎腰的大劍仙俯首認錯。”

“你這嘴倒是越來越刁鑽了,”說又說不過,打又不可能打,李求敗無奈,只能是調轉話鋒,“慶王一事你應當能處理好吧。”

見提到了正事,夏曌神色一凜,沉重地點了點頭。

“假如這慶王真的資敵,甚至與魔族蠅營狗苟,反過來禍害人族,你會怎麼做?”李求敗問道。

“真有這種事情的話,”夏曌微眯鳳眸,雍容氣質盡顯,“不被我知道還好,若是被我知道,我必殺他。”

“能殺?”

“這不是有你嗎?”女子笑靨如花。

李求敗輕笑,調侃道:“你倒是越來越有大夏尊上的氣度了,使喚起我來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不是使喚啊.......”夏小小低眉道:“只是,你是我夫君,我不靠你,靠誰?”

李求敗心中咯噔一跳,目光看向低着頭的絕代女子,一時間思緒百轉千回。

雖不足為外人道也,但他們可是天道氣數認可的夫妻,這個關係如何都撇不掉。

“需要我的時候,傳訊給我就可,到時我再入一次長安又如何?”李求敗平靜道。

他想了想,又叮囑道:“不過,若是發現了些苗頭,你也要小心慶王的狗急跳牆。”

“雖長安之中無尊號修士,但畢竟是道祖建立的皇城。”夏曌點頭道,並沒有過於擔心。

李求敗微微頷首,這也是他在將慶王“送”到長安之後,敢放心離開的原因。

只要高懸於長安之上,便能看到這座高聳破天的雄偉城池的另一面。

那由無數建築構成的長安,就像是一塊拼圖,那鱗次櫛比的街道就像一條條道紋。

褪去繁華喧鬧的人流,在視線拉開之後的分離感中,以修士的眼光靜靜觀察這座城市,除了那歷史滄桑意外,還能感受到一股神異。

整個長安,其實就是一座陣。

一座大陣。

集合了夏道祖的智慧與神力的大陣。

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世間最強大的陣法。

戮尊大陣。

這是一道複雜到了極點的浩大陣法,由無數細緻的陣紋組成,而皇庭便是這道長安大陣的陣眼。

陣眼一開,戮尊大陣便會激發。

所謂戮尊,正如其名——此陣神力,強可屠戮尊號境修士。

尊號境修士作為人族的巔峰戰力,世間也僅有這一座大陣能說可戮尊。

畢竟它是由人族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祖境修士所布。

只是從長安建立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這座戮尊大陣一旦開啟,將會是怎樣的一座畫面,是天地壓倒,還是日月變色?

也沒有人想知道。

——戮尊大陣一旦開啟,說明長安城必然是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如果到了那一天,只能說明人族已經到了生死垂亡的邊緣。

但不論如何,只要在長安城中,若是有人真的想大逆不道,那都得是好生掂量掂量。

戮尊大陣不輕易開啟,但絕不是不能開啟!

“你.......還要多久才能再入劍仙?”夏小小又問道。

“我也不好說,”李求敗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當年你借我大夏氣運開道,後來我自毀劍道,同時也散去了這一分氣數,如今雖劍道再成,但是這氣數卻不會重新凝聚。”

“所以我為今之路,也只有是為劍修開道,從而集劍修之氣運破境。”

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氣數。

劍修作為修真界“御三家”之一,更是有一份極為龐大的氣數分薄於眾劍修之上。

就像夏曌作為大夏尊上,能聚集大夏氣運一般,李求敗作為劍道執牛耳者,其實身上已經是聚集了極大的一部分劍修氣運。

但是這部分氣運,還不足以為他護道。

他現在的方法就是“把蛋糕做大”。

劍道是後天之道,所以聚集在劍修身上的氣運也都是不斷變化的。

劍道興,則氣運興。

一旦天道之中有新的氣數向劍修聚集,他作為劍道魁首之一,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將會獲得極大一部分的氣運。

若是劍道之興由他起,那就更是如此了。

這是雙贏之事。

問題是,要想憑一人興一道,又豈是嘴上談談便能做到之事?

即使李求敗在劍道上才情至此,一時半刻也難以尋到突破口。

方式、環境、感悟、天賦、觸動、堅持、契機,缺一不可。

所以他才要遊歷人域,不斷完善自己的劍道。

溫柔鄉是英雄冢,他不可能留於夏曌身邊,困守一城之中。

李求敗是要讓自己的劍道不再是一人之劍道,而是眾劍修都可見、可鑒之劍道。

就猶如古佛門中佛祖所發的大宏願般,這是一條不斷求索之道路。

這樣的道路,唯有一直在路上,不斷前進,方才有看見曙光的一刻。

夏小小沉默着點了點頭。

她是個體貼的人,也是個傳統的女子,她懂李求敗之追求,也一心愿意去支持他,所以她從未動過留李求敗的念頭。

“那我送你一程。”夏小小再度抬起眼瞼,鳳眸之中滿是深深的不舍。

“就別送了。”李求敗搖了搖頭。

終有一別,送了還不是徒增感傷。

“就送一千里。”夏小小搖頭,堅持道。

“那就.......走吧。”李求敗不忍再拒絕夏小小的好意。

一送再送,離了長安城兩千里,夏小小又說要再送千里。

“照你這麼送法,直接撇了尊上之位,跟我私奔算了。”李求敗無奈道。

夏小小上前一步,仔細打理了一番李求敗的衣袍,柔聲說道:“也不是不行。”

李求敗無奈搖了搖頭,看着眼前這個素來理智的女子,輕聲道:“聽話。”

“那.......你走好。”夏小小抿了抿唇,眼中柔情似水,沒有再任性。

在大夏尊上的位置上坐了萬年,有些東西她早已是無法割捨,烙印在她的靈魂身處。

那是一種叫做擔當,叫做責任的東西。

“你也早點回去,以你之身份,孤身離開長安太久也不太合適,”李求敗點了點頭,放輕了聲音,極為少見的絮絮叨叨道:“我還是那句話,不管時局如何,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