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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寶兒雖臉皮厚,可也不是不要,自然不想去巴人家的臭臉。

魏宕本以為這位笑得諂媚的師妹定會說點沒什麼用的廢話,沒想到她只訕笑着縮了回去,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收回視線。

崔敏芝則是從堂妹那裡對這位師妹更了解一些,知曉她的習性,見她如此矜持,反而看了她好幾眼,直看得范黎都看自己,才笑着坐好。

高先生很快進來。

見來了四人,便正八經的坐去案幾之後,開始講學。

因着三人乃是老生,其中兩個更是他的得意弟子,便講的深了些。

袁寶兒起碼大半內容沒聽懂。

好在她一貫相信筆頭子功力,下筆如游龍,很快寫了好幾大張。

高先生講了小半個時辰,便讓幾人歇息。

崔敏芝見她案幾擺着足足幾大張字,湊過去看。

魏宕雖傲,但也有着少年好奇,也跟着看過來,見都是些鬼畫符,便嫌棄道:“這都是什麼鬼東西。”

“是速記,”袁寶兒認真解釋。

魏宕從鼻子里輕哼,一臉不屑,眼睛滴溜溜的在紙上打轉。

袁寶兒見幾人皆好奇,便把紙都推了過去,簡單解釋前面幾行的意思。

崔敏芝和魏宕對高先生講的那些之前都略有涉獵,所以高先生一講,兩人便通了。

不過此時看着記錄,聽着袁寶兒轉述高先生適才所講,竟幾乎一字不差,倒是有些驚奇。

袁寶兒倒是覺得沒有什麼,自小她就聽外祖說過,在朝會上朝臣們說話都是很快的,尤其吵架的時候,更是快上好幾倍,但史官都能在轉瞬間便將所有人的話都記錄下來,那樣的速度可比高先生快多了。

當然,如此之快,固然是因為這個速記,但速度和耳力也必不可少。

她幼時貪玩,喜好討巧奇怪的玩意兒,便下了苦力學了些,與那些相比,不過是小打小鬧。

范黎之前也聽得一知半解,正發愁下次先生提問該當如何。

見兩位師兄都表示沒錯,便巴巴道:“這些可是要整理?”

袁寶兒點頭。

這些東西都是特定符號,語不成句,都需後期組合,才能還原內容。

范黎立刻表示可以幫忙。

袁寶兒卻笑,“不必,我自己來便好,不過等我整理妥當,還要請三位師兄幫忙指正,看是否疏漏。”

演算這門本就有師兄幫襯師弟這傳統,崔敏芝立刻表示隨時可以。

魏宕覺得速記挺有意思,便也紆尊降貴的點了點頭。

幾人閑話幾句,高先生便不疾不徐的進來,繼續剛才的問題講解。

袁寶兒再次奮筆疾書,直到高先生說到此為止,才隔了筆,揉手腕。

高先生一早也瞧見了袁寶兒所為,也知曉速記這門技法,倒也見怪不怪。

袁寶兒整理了大字,見翠心還沒來,就留在原地等她。

崔敏芝本也要走,但見袁寶兒留下,想起堂妹囑託,便走過來道:“不回去?”

袁寶兒一笑,“是。”

崔敏芝斟酌着,堂妹說過,不認得路什麼的是她隱私,不好宣之於口,只能另尋說辭。

然而不待他想出來,魏宕這邊已不耐煩的道:“還不走?”

崔敏芝抬眼,想說什麼。

袁寶兒笑,“師兄且去吧,我這裡還要些時候。”

崔敏芝微微笑了下,跟着魏宕出門。

不過出了書院,他便遣了書童去課舍。

袁寶兒正在謄抄,書童將帶來的小點送上來。

袁寶兒有些驚訝,忙接過來,“多謝師兄,也多謝你。”

書童一笑,施禮走了。

袁寶兒又抄了半張紙,翠心急急進來。

“娘子,我來晚了。”

“沒事,”袁寶兒起身收拾了筆墨,隨她出門。

書童從等着的樹後出來,見兩人相攜走遠,回去復命。

崔敏芝和魏宕正在茶樓,魏宕聽得書童來報,不由嗤道:“你這照顧可真仔細。”

崔敏芝笑了笑,示意書童下去,而後道:“過陣子便要選官,你可有準備?”

魏宕撇了下嘴,“左不過的戶部吏部。”

他與崔敏芝演算過人,但時下並不需運籌之人,便只用他們來記賬,核算人丁。

崔敏芝笑,捏着根細細的香,撥弄香爐里的裊裊青煙。

“我聽說,這一次兵部也要選人。”

“當真?”

魏宕撲了過來,兩隻眼睛迸發錚亮的光芒。

崔敏芝往後一躲,讓他撲了個空。

“你可是從伯父那裡聽說的?”

魏宕也不計較,站起來來回的走動,嘴裡碎碎念,“陛下一直想收復那兩處,如今大慶休養生息幾十年,國力強勁,正可以將其一併收入囊中。”

魏宕越說越興奮,似乎恨不能自己立馬身處戰火喧囂的戰場上。

崔敏芝無奈的看着躁動不已的他,“只是例行選官,子放慎言。”

魏宕腳步一頓,臉色有些發沉。

崔敏芝如何不知他心裡所想,然而今的朝堂主和乃是主力,眾多老臣重臣皆不贊成用兵,便是陛下有那個意思,也不能,不敢堂而皇之的宣之於口。

魏宕氣悶的提了下小杌子,忿忿坐定。

崔敏芝搖了搖頭,提了茶瓶,給他斟了杯茶。

“雅庫和土曼皆是平原,而今大慶國力雖強過土曼雅庫十倍百倍,但我等缺少騎兵,不善奇襲。”

“而這卻是兩國強項,若無故舉兵,與我慶朝定然不利。”

這下魏宕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我得到消息,土曼幾年似在有所異動,不過前些年的皇位之爭讓他們大傷元氣,一時倒也不會做出什麼來。”

“但這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崔敏芝安撫的笑了笑,“我朝的老臣們年紀也不小了,陛下一心勵精圖治,總有你一展抱負的時候。”

魏宕有何嘗不知,但皇帝終究已經近不惑,若在過些時候,誰又能保證他是否還如此想法?

崔敏芝微微的笑,想起堂妹與自己說起的那位小師妹的志向。

他相信只要國庫充裕,只要條件允許,沒有哪位帝王能抵擋得了天下一統的誘惑。

而此時,被崔敏芝惦記的小師妹正埋頭苦寫,一直忙到近夜半才整理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