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若慘然一笑，頭低了下來，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聲音帶着些淡淡哭音。
可見是真的傷心又難過。
可這一次，曲明輝依然只是閉着眼睛，“沒什麼事，你別想多了，英王妃也就只是跟我閑聊幾句。”
若是以往，聽到周錦若這樣的聲音，曲明輝早就哄她了，可這會他心裡煎熬的很，五味俱全，哪裡還有心思去哄周錦若。
妹妹的事情，東宮的事，自家的事情，還有這裡面牽扯到的周錦若的事情……
千頭萬緒，他心裡一時間找不到頭緒，只覺得心頭難過。
妹妹真的出事了，母親還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該是如何的難過……
那個跳湖的女子，腳傷了，聽聞那位季側妃是的，但妹妹也是的，妹妹出了事情，東宮也沒有聲音，如果說這裡面沒什麼，他實在不相信……
這件事情還是英王發現的，以英王的能力，是不可能弄錯的，四妹妹也說了，將來必然會有個說法的。
可這個說法……
妹妹縱然不好，可她也受了服應，但這最後死的不明不白算什麼，而且還是代人死的。
反過來就是說那位東宮的季側妃沒事情，有事的是自己的妹妹？
這種感覺火燒火撩的難受，小的時候的妹妹也是一個玉雪聰明、心地善良的女孩，可最終為什麼會落到這個一個下場。
東宮太子，東宮太子妃，他們兩個在裡面又做了什麼？
心頭的火熊熊的湧上，妹妹做的再不好，對於這位東宮太子和東宮太子妃又有什麼錯？當時她那種情形，也就是在東宮度一個日子罷了，連這樣都容不下嗎？
當日若不是太子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妹妹會進東宮，會摔倒腿？
太子什麼也沒做，害死自己妹妹不說，還把她推出去抵了另一個女人，憑什麼？妹妹的鬧劇中最沒有權利說她的，就只有這位東宮太子。
他既然勾搭了妹妹，最後又在妹妹落到那樣的境地時不聞不問不說，如今更是要了妹妹的性命。
妹妹是該死，可她不該死在太子府，不該死在太子和太子妃的手中……
更不該到現在，還用妹妹的死蒙敝着所有人……
“大公子……”周錦若的手又一次伸過來，拉住曲明輝的衣袖，嬌嗔的搖了搖，還沒要說話，卻看到曲明輝驀的睜開一雙惺紅的眼睛，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處，吐不出來……
“大……大公子……”周錦若結巴的說不下去，曲明輝那雙惺紅的眼睛裡一抹兇狠之色，這是她以往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你跟太子妃很熟悉？”曲明輝聲音嘶啞的問道。
“我……我不是很熟悉，就是……未嫁之前稍稍說上幾句話。”周錦若不敢再說大話，當初為了表示能得到曲雪芯的消息，她在洛氏和曲明輝面前都表示過，和太子妃的關係是極不錯的。
之後偶爾得到的消息，也是從太子府傳來的。
為此洛氏對周錦若越發的好了。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嗎？”曲明輝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已經變得平和了一些，只依舊泛着不正常的紅色。
“我……我之前是怕伯母擔心，那些消息……其實也是拐了好幾個彎才偶爾得到的。”周錦若這個時候再不敢擔這個責任，頭低下，委屈不已。
“你收到過妹妹的信嗎？”曲明輝又問道。
“信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周府，大小姐若是有什麼消息能傳出來的，只會傳到你的手上，又怎麼會傳到我的手中。”周錦若急忙搖頭，信的事情是她最心虛的事情，方才自己離開，也不知道英王妃說了什麼。
“大公子，我不知道英王妃說了我什麼，我知道這都是我不好，不敢連累到英王妃，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藥膏有問題，就算是現在……也只能說有可能有問題，那位大夫也說了，這種事情其實也說不準的，但也說不定是沒事的。”
周錦若委屈的眼眶都紅了，抬眼間眼角含着淚滴，欲落未落的樣子最是讓人心疼，更何況往日里曲明輝對她是千依百順的，當初就算是兩家並不那麼合適，這門親事也在曲明輝的強力要求下訂了下來。
曲明輝這時候卻沒心思哄她，他心裡滿心滿腦的都是自己的妹妹。
小的時候的妹妹，之後稍稍長成之後的妹妹，如果不是她後來想歪了，又有太子自己的意思在，那個時候怎麼會成了東宮的妾室，之後還斷了腿，鬧成那麼一副樣子，如今更是連性命都填了別人的命。
那個季悠然，原本就是一個惡毒的，如今借了妹妹的死，她居然遁了，可能這時候還享受着富足榮華。而自己的妹妹卻死的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那股子火氣熊熊的燃燒上來，熾痛着他的心。
“大公子……我是說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來英王府了，英王妃既然這麼說我，這以後……以後恐怕也會不利於我們的親事，如果我們的親事因為英王妃的話……不成了可如何是好？”
周錦若見曲明輝眸色惺紅，神色呆怔，以為莫影說了許多自己的壞話，這個時候自然也是處處反駁，含沙射影說的全是英王妃要對付她的意思。
英王妃縱然位高又如何？
她不信英王妃對曲明輝的影響力有自己這麼多。
這麼一想，心裡微松，不管英王妃說了什麼，她見招拆招就是。
周錦若獨獨沒想到在她走了之後，莫影基本上沒提她，說的都是曲雪芯的事情，並且一再的叮囑曲明輝。
而現在，她這麼一再的抵毀莫影人，倒顯得用力過猛，比起往日兩個人相處的情形，這一次她的確是緊張心虛了許多，話也不自覺的說多了……
耳邊嗡嗡的聲音，終於讓曲明輝回過神來，看了看周錦若，神色疲憊的搖了搖手，眼睛又重新閉上了，他這會沒什麼精神理會周錦若。
“大公子……莫不是你真的聽從了英王妃的話，要……要解了我們兩家的親事不成？”周錦若一看，眼淚落了下來，美人垂淚，最是讓人心疼，無奈今天的曲明輝根本沒有半點心情哄她。
眼睛也沒有睜開，緩緩的道：“你別胡說。”
“我胡說，我哪裡胡說了？我不知道英王妃跟你說了什麼話，讓你這麼對我？”周錦若還從來沒在曲明輝這裡受到這麼冷遇過，這會做作了一番之後，居然沒什麼效果，不由也有了幾分惱意，話也不再象之前那麼含蓄，“你以前說過的，不管是誰阻撓，你都不會依從的，現在難不成就聽了英王妃的污陷之言嗎？英王妃她說的就是對的嗎？她往日就不喜歡我，現在原本就是借題發揮。”
“她往日就不喜歡你？”曲明輝神色古怪的再一次睜開眼睛。
“對，她就是不喜歡我，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當日我們訂親的時候，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可能她覺得我配不上你，覺得我只是一個破落戶的女兒，可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家，我……我家會落到這種地步嗎？”
周錦若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玉國公出了事之後，還有幾位有關係的也跟着一起落了勢，周府當時就是其中的一家。
“你真的沒有收到妹妹的信？”曲明輝不想理會這種事情，對於周錦若一再的抵毀英王妃，也覺得煩燥。
如果英王妃真的說了什麼，周錦若這個時候解釋還說得過去，但是英王妃什麼也沒說，只告訴一些自己妹妹的事情，這件事情的確不宜更多的人知道，周錦若這個時候一再的拉英王妃出來，就顯得很反常了。
更顯得周錦若心虛。
以往從來沒想過的事情，眼下這個時候居然也奇異的想了起來。
這話方才問過，但之前問的心情和現在問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大公子……你……你是不相信我了？我沒收到，我沒收到就是沒收到，大公子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從馬車上跳下去，證了我的清白，也免得大公子覺得我騙了人，覺得我得罪了英王妃，以後讓你難做。”
周錦若哭道，伸手拉着車簾的門，作勢要跳下馬車。
丫環嚇的驚叫起來，急忙一把抱住她，一邊勸道：“二小姐……二小姐，您可千萬別做傻事，您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讓曲大公子怎麼辦，讓他怎麼跟人解釋，別人可能還會懷疑是曲大公子害了您的，您……您這好好的可不能做這種傻事。”
這丫環會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就把事情推到了曲明輝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曲明輝只會覺得這丫頭是個聰明的，而今卻覺得這丫環明顯把什麼事情都推到自己的頭上。
目光再一次落到眼前的周錦若身上，只覺得濃濃的疲憊，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是自己要了娶的女子嗎？
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子，似乎已經慢慢的遠去……
有些事情，別人說了未必可信，特別是象曲明輝這樣的，對周錦若幾乎是死心塌地的，如果莫影只是說周錦若讓人懷疑，曲明輝最多就是一個半信半疑，回來的路上周錦若再好好解釋一番，什麼事情都過去了。
可現在莫影沒說什麼，周錦若這會又哭又鬧，之後話又說的難聽起來，就有些無理取鬧了，這時候有些話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是自己一心一意求娶的嗎？她在妹妹的事情中真的是無辜的嗎？
為什麼她看起來那麼心虛。
從來沒這麼鬧騰過的她，為什麼會這麼鬧騰，她到底要什麼，或者說在掩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