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問劍聲感知得到天涯淪落人突然出手的變故,可問劍聲全身真氣一提在提,已是即將出招之勢。
他收不了勢,也無法收勢。
別說是在他如此全力以赴的情況下,就算是他站在天涯淪落人悉心應敵,親眼看著天涯淪落人出手,他也自知無力阻止。
他只能將對天涯淪落人的憤恨,全部付諸在向無名攻出的這一招上,磅礴而發的劍意在漲一層,直衝他當今修為所能達到的極限。
極限的劍招,見證著他不甘讓今夜這次行動宣告失敗的決心。足以撕裂一切的劍氣,在他身周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樣極速湧動。
一記天雷當頭落下,正中飛捲成渦的劍氣裡。似是被問劍聲的這一招所牽引,要助其一臂之力。
天雷與劍氣融在一起。一線白浪般的閃電與劍尖相觸,又化作數道白光回射於九天之上。
不甘就此失敗的問劍聲猶如瘋魔,猙獰至極的面目下唇齒一張,猛然爆喝一聲:“去!”
劍光落下,數道化作白光的閃電亦跟著向遠處的無名落下。一時之間,傻人街上雷霆咆哮,劍氣洞徹整個夜空…
天涯淪落人的樓船一動,受了天涯淪落人一記眼劍的方狄強忍傷勢,急追上去。
樓船去勢極快,僅一眨眼就出了城。方狄沒有半點遲疑的時間,直接掠上洛水河面,順著樓船留下的波紋急追上去。
出了城後的洛水,繞郭入山,幾曲連環。可樓船的速度卻沒有減弱半分,似一支離弦之箭一般披風捲雨,從蜿蜒的河面上急駛而過。
天涯淪落人一指封了九皇子的氣脈,將九皇子丟在船板上。九皇子被丟的在船板上打了幾個滾,廝殺留下的傷口被撕裂,混著雨水的流入,發出透骨沏心的劇痛。
九皇子痛的齜牙咧嘴。他想掙扎著站起來,可他使不出力氣,他的身體似是癱瘓了一般;除了劇痛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身不由己的哆嗦之外,他再也動彈不得。
狂風暴雨瘋狂交織,雷霆霹靂震耳欲聾。讓癱軟在船板上的九皇子,看上去像極了一條狗。
這條狗身穿著華麗無比的衣裳,有著尊貴無比的身份;但在這一刻,這條狗落魄到了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人願意。
似重傷的燕青冥一樣痛苦的匍匐在船板上的九皇子看著天涯淪落人走了上來。
一個憤怒的聲音傳入九皇子耳中:“你們這些錦衣玉食不知民間疾苦、權掌天下卻又禍害天下的狗東西,我便讓你們體會一下什麼叫做天涯淪落人!”
天涯淪落人一抬腳,踢在九皇子的腹部。
九皇子無力的吐出一口血,身子往後滑出。撞在輪船的船欄下。
船後的洛水之上,方狄獨身提劍追來。
一張清俊肅穆的面孔上透著無可奈何,也透著視死如歸,揚聲喝道:“天涯淪落人,家國興亡,自有天命註定;你若強行改之,只會致使天下大亂!”
天涯淪落人轉目看向踏波急追的方狄,冷聲道:“無知小兒,只知天命註定,卻不知人定勝天、事在人為;江山社稷,事關黎明蒼生,你——又懂得什麼?”
方狄語塞,一時答不上話來,可腳下卻並沒有放鬆。
他心知他不能放鬆。今夜若是讓天涯淪落人帶走九皇子,九皇子縱然不死,也必然是凶多吉少。
在天涯淪落人眼中,姓趙的人,讓這片天下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嗯人,是比問劍聲、是比奸臣黨羽更要該死的人。是這個世間最該死的人。
天涯淪落人一邊以氣機催船,一邊緩緩步向船尾:“今夜,我不殺你!”
青紗下的目光一抖,眼劍在發。劍氣瞬時鋪滿這個洛水河面,向追來的方狄潮浪般奔湧而去。
劍氣在遇上方狄的那一刻,隨著天涯淪落人的心念轉化成道道劍影。方狄咬牙舉劍,捨命相迎,拼的河面上劍光一片,卻終究無法突破。
劍氣另一端的樓船一去數百丈,只遙遙見得天涯淪落人佇立在船尾。僅一個眨眼的時間,便消失在方狄的視線中…
立在屋簷上的武當劍聖,風雨無法侵身。可一身真氣卻讓衣袍如藏有驟風一般往後亂舞。
看著問劍聲這劍勢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招襲來,無名沒有接。
而是有意往後避開而去。
無名一動,一直立在一側沒有出手的郎中也跟著動了。兩條人影一同往後倒掠七八個屋脊,退出百多丈。
不只是天涯淪落人聽出了有許多許多人在向無歇酒肆靠近,接下問劍聲招式的無名也聽了出來。
那些人距離傻人街已不過十餘丈。
無名和郎中一退開,問劍聲的劍招一過,那些靠近的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幾個已從傻人街的街角轉了出來。
問劍聲這一劍落了空,沒有探出到底能不能破得了無名的劍意。但問劍聲沒有在出手。
他也有所察覺,不禁定睛看向有人走出的街角。
從街角走出的人接連不斷,綿綿不絕。每一個都著一身清一色的白衣,每一個的手裡都持著一把典雅的花紙傘。
每一個都是體態婀娜,身姿蹁躚的女子。
那些手持紙傘的白衣女子數目眾多,可她們的步伐、動作、神態卻是驚人的一致。唯一不一致的是她們的年紀。
那些女子的年紀有大有小。總體來講,最大的大概沒有超過四十歲,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還帶著沒有退卻的稚意。
那些白衣女子中不乏容顏絕代的美人,但每一個的臉上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電光映在她們臉上,讓她們看上去似是一朵朵屹立在雪中的寒梅。
問劍聲的目光沒有落在女子們的臉上,或是腰上、胸上。他並不是登徒子,並不是色迷心竅的好色之徒。
問劍聲的目光落在了女子們的腳上。
那些女子分作左右兩列,整整齊齊的緩緩走來,她們的腳踩在雨水中,卻並沒有踏入雨水。而是平面而過,如同凌波而行。
所過之處,漣漪陣陣。水紋輕蕩。
問劍聲的目光沒有在女子的腳上停留多久。他從這一番陣仗上,看出了這些白衣女子的來歷。
這些女子都不是尋常女子。
他的眸子微微垂,暗自思道:“這些女人一向居與正邪之間,邪派說她們是正派,正派說她們是邪派,今夜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她們也是為了那姓燕的而來?”
問劍聲難以確定。正思索間,街角處的兩列女子中心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比其他的白衣女子明顯要不一樣。不但氣質要冷豔許多,舉止要高雅許多,面容也要漂亮許多。
那白衣女子是所有女子中唯一一個沒有撐傘的。
那白衣女子一身白衣披白紗,雙肘上尚附了幾條白綢;白綢入風飄起,卻不為冷雨所溼。
遠遠看過去,那白衣女子似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姬。似是從夢裡走出來的伊人。
更像極了一種名叫“菩薩”的人。
在那沒有撐傘的白衣女子身後,跟出了一頂華蓋大轎。
大轎由八名光著膀子的壯碩大漢抬在肩頭。緩步走在狂風暴雨中,竟是半點不見跌宕。
沒有撐傘的白衣女子美目流轉,從立在街心的問劍聲身上掃過,看向門窗全部破碎的無歇酒肆。
酒肆中只有殺人無血一人在立。
白衣女子放慢了腳步,讓到一邊,與大轎齊行。向轎內闔首微笑道:“宮主,我們晚了一步,天涯淪落人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