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南枝不知從哪裡回來,一進屋就大力甩了門。過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家小姐竟也在房中,小丫鬟的臉青一陣紅一陣,而後都轉化為濃濃的委屈。
“怎麼,誰惹我們的南枝不高興啦?”
謝微月放下書卷,恬淡地笑笑,眉宇間盡是溫柔神色。
南枝終於忍不住哭道:“小姐,他們欺人太甚……”
“誰?”
“就是其他院子裡的下人們,他們不僅造謠說林姨娘的死與您有關,還說是您與夫人同謀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一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別人說風就是雨。小姐平日與人為善,哪裡會有那些心思?且不說小姐平日是怎麼待他們的,他們還在外面是好一通詆譭,奴婢咽不下這口氣!”
南枝想到以前自己出門,哪一次不因自己是小姐的丫鬟,其他院子的人都趨之若鶩地左一個“南枝姐姐”,右一個“南枝姐姐”地叫。
自己倒是不打緊,可那些牆頭草中不乏平日受過小姐恩惠的,此時竟也跳出來摻和著踩一腳。這樣指指點點的,又因他們聲勢大,長此以往吃虧的必然是小姐。
這讓嫉惡如仇的南枝又怎麼受的住?
謝微月放下書卷,聞言皺起眉,向她招手,“南枝,過來。”
南枝下意識以為小姐要責備她風風火火,或也被那些人氣壞了,正要出門理論。她糾結地蹙起眉,還是忙聲道:
“小姐別去和那些粗人一般見識,外邊有奴婢就夠了!”
她說話間挺起自己的小胸脯,面上滿滿任重道遠之色,“小姐放心,他們若是嘴裡再沒個把門的,奴婢大不了衝上前打到他們說不了話。”
謝微月忍俊不禁,“唔,想不到我們南枝也有這麼厲害的一面。”
南枝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細密的睫毛擋住了南枝的神色,她不想讓自己的愧疚被眼前的微月注意到。
她努力不讓自己脆弱的一面流露出來,好讓微月放心。
“愣著做什麼?快來。”
溫軟的聲調響起,南枝不明所以地走了去。
卻是謝微月扶住她肩膀,將她上下好好打量幾次,確認沒有受傷後,終於輕輕鬆了一口氣。整理她鬢邊因小跑而略顯凌亂的髮絲,微月道:“他們慣是不講理的,下此可別這麼莽撞了。”
“可我就是氣不過……”
“這有什麼?”謝微月毫不在意地笑笑。
“人言的確可畏,但若心中足夠強大,就不會被流言所傷。這次風波起得快,定是有人背後操控。但你要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南枝懵懵懂懂地眨眼。
“我問你,他們說得那些,你可信了?”
見自家小姐鄭重其事的樣子,南枝急壞了,“小姐,婢子怎麼會信那些不著調的話!”
“哦?為什麼這麼肯定,你就不怕我一切的樣子都是假的,他們說得才是真實的我?”
“怎麼可能?”南枝抹了把淚,“小姐平日裡心腸是最好的,小姐平日裡什麼事都想著林姨娘,遠不像他們一樣因為林姨娘不受重視就疏遠。”
“對待二小姐,三小姐,還有三位公子,那樣的神態與和善可做不得假。”
謝微月嘴角噙著淡笑,聽她悉數著可以證明自己話語的緣由。
“這就是了。你因平日跟著我,所以才會瞭解我的一舉一動,就不會去信那些飛短流長了。”
“但他們與我本就不親近,自然不會面面俱到,這才會被別人鑽了空子,集體討伐起來。”
“造成所有一切的不同,就是因為這裡。”
微月一雙燦若星眸平靜地看著她,並伸手指向她胸口的位置,小丫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又道:“今日藉此一事,我要同你講——”
“群聚守口,獨處守心。”
“你可以毫不思索地對別人生出讚美之詞,但那些中傷品格的話,一定要三思。因為你所知道的,很可能是片面的,或是空穴來風。”
“也不能憑藉隻言片語而判定一個人的善惡,要用心去感受。”
小丫鬟還是覺得委屈,固執道:“可他們就是說了假話。”
微月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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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微月知道有些事情避之不及,可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開始叫囂了。
這日午膳。
“妾身瞧大小姐今日臉色不好,可是心裡發悶的緣故?”
白姨娘一反平日溫順的樣子,譏誚地挑起了秀眉。
“莫不是被外面的那些話說中了心事?”
謝溪月看出她此刻認為已經勝券在握,開始冷嘲熱諷。她心中一急忙使眼色暗示,本著不要打草驚蛇的想法讓她住口,可已經遲了。
“想不到有人平日裡看著清高,背地裡竟能做出謀人性命的勾當。”
謝微月似笑非笑地望過去,“姨娘說的是哪位?”
白姨娘接觸到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是一愣,下意識遲疑了片刻,而後臉上浮現惱羞成怒的神色,“說得就是前一日給林氏送藥材的那個。”
林氏沒之前的那日,就是微月去送了藥材。
沒想到她這次將話說得那麼明白,膳廳中垂首恭敬候著的下心中驚詫,暗自交換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又聽得一個柔柔的女聲響起來。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白姨娘還是不要嚼舌根子的好。”
謝映瑛也看不下去了,皺眉開口。
沒想到自己女兒竟然在此時開口,話裡話外的都是維護。轉念一想近日來微月對她們母女的照顧,衛姨娘心中忽地一嘆,也幫腔道:
“老爺不在一日,某人就開始無法無天起來。”
白姨娘心知她在諷刺自己,這一次終於沒有認出,而是毫不留情面地撕破臉皮,指著衛姨娘罵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
“住口!”
謝母沉聲怒斥道:大呼小叫的,丟的是誰的臉?”
兩人皆是一顫。
“白敏芝,跪下!”
“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白姨娘的怒火噌一下子就上去了,看著冷然的謝母,又看著幸災樂禍的衛姨娘,不服氣地尖聲喊道:“憑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
謝母手一揮,很快,幾個壯實的婆子圍了上來,摁著她跪下。
“賤人,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