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懷一愣,然後是更強烈的憤怒。
“若不是你她也不會死!”
帶著止不住的怨恨,謝楚懷發紅的眼眸死死盯著謝眺,哪有半點小時候對著父親一臉孺慕的樣子。
“連一個姨娘都保不住,謝眺,你有什麼資格做一家之主?”
這句話一出,謝微月一驚,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而謝眺氣得鬍子發抖,指著他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逆子!”
“謝老爺可在?”
外面有大力的叩門聲,聽動靜,像是來了不少人。
謝眺當下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僕人去開門,卻見浩浩蕩蕩一列身著藏青色祥雲紋飾官服的官兵,為首那個對謝眺禮貌一抱拳,正色道:
“接到百姓報官,有人在茶樓意圖行刺,歹人疑似跑進謝老爺府上,還請謝老爺准許小的搜查,為茶樓還一個公道。”
謝眺認出來人正是自己的同僚,但經歷方才謝楚懷的忤逆,他皺眉粗聲道:“哪有什麼歹人,許是別人看錯了。”
這邊領頭官兵雖勉強可稱作是謝眺的同僚,可比他位低不知多少個等級,氣勢就低人一等。
謝眺攔在府門前,一心想抓住歹人交差的官兵當然不肯打道回府,心道:“莫不是這謝尚書明知有人卻還故意包庇?”
正當兩方僵持不下時,謝楚懷涼涼的聲音傳來。
“別找了,小爺敢作敢當。”
“逆子,你胡鬧什麼!”
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謝眺感到一陣血氣上湧,上前就要打他。
可身形已經高出不少的謝楚懷又怎能讓他如願?
輕鬆一閃,謝楚懷躲過謝眺迎面揮來的大掌,又伸手鉗住它。
他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謝眺,深色的眸子讓後者心中不自覺地發虛,謝楚懷終於開口,卻是一字一句對官兵道:
“就是我。”
想到茶樓那個說書的混賬,謝楚懷神情變得殘忍,笑著反問那官兵。
“急什麼,他不是沒死麼?”
謝微月心裡一窒,怎麼可能?下一刻,就聽到謝眺更加憤怒的聲音。
“臭小子,你還做了什麼!”
官兵早已反應過來,看看謝家其餘驚呆的眾人,又看看氣得滿面通紅的謝尚書,然後是那個陰鬱的少年。
他頓了半晌,終於又一抱拳道:
“謝老爺,謝三公子涉嫌一起傷人案件,還請您配合下官的審訊。”
官兵還是將謝楚懷帶走了。
謝楚懷只在前院停留了片刻,就成功讓所有人的心思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他被拉走前,那鷹隼的眸子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微月心跳都漏掉了半拍,而那目光掃過她時,謝楚懷沒有絲毫停留。那樣的陌生感,就好像兩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過路人。
這樣的楚懷,讓謝微月打心底感到陌生與恐懼。
謝眺氣急,拂袖而去。
這一變故這是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前院從未向現在這樣寂靜。
還是謝母打破了沉默,讓下人們清理了血跡,又請醫師安頓那斷指的小廝,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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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方法果真有用!”
一進房,白姨娘眼睛一亮終於忍不住開口,謝溪月自是心中滿滿的得意。
即便如此,她還是隨口讚道:“還是姨娘與我一心的好。”
原來有關林氏之死,兩人竟然早有計謀。
“若不是二小姐神機妙算,說三公子歸來的消息一旦傳達,謝微月就回去看林氏那個賤人,我們才有機會一不做二不休。”
“話別說得太滿,白姨娘可著人去拿那些藥材了麼?”
那些藥材,說的就是謝微月那日午後叫南枝抱去林氏院子裡的那一份,想不到她們竟連這些也打聽出來了。
白姨娘忙道:“方才便吩咐著人去了,這你放心。”
她們的計劃,從李管家傳去消息那一刻,便悄然實施了。
謝微月前腳去看望林氏,後腳就有人將那藥材上添了毒。
林姨娘有一個習慣,便是每日晨起之時,讓下人泡上清茶,以此保證一整日的舒筋活絡。
她們,也是抓住了這一破綻。
謝溪月步步為營,白姨娘聽任她的話先是安排下人將那藥材裡下了鴆毒,後又將那藥材放入林姨娘晨起要飲的茶中。
而因為那藥材是前一日謝微月叫人送去的,日後便可以此栽贓。
這一步,既除去眼中釘林氏,也能中傷身為她們絆腳石的謝微月,可謂一石二鳥之計。
林氏果真因此喪命。
接下來,就是謝微月。
謝溪月臉上端然是蓄意無害的笑容,可此時看得白姨娘也是心裡一陣發冷。這樣嬌俏的女孩,竟能對身邊人下此毒手。
白姨娘心道:這樣的蛇蠍心思,我只這一次與她結盟,日後就要尋一個由頭儘快疏遠。
誰知道那樣的心思會不會哪日用在自己身上?
謝溪月全然不管她想了什麼,只道:
“街頭大大小小茶樓的說書先生,姨娘可吩咐清楚了?”
白敏芝不敢遲疑,定了心神後點點頭,“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點毋庸置疑。”
她看了她半晌,緩緩說了聲“好”。
“其實真相併不重要,僅僅是一個猜測,就能毀掉一個人。”
“關七郎的事情沒有毀掉她,這次謝安氏回來又又如何?我倒要看看,她與姐姐能堅持到幾時。”
這樣大不敬地稱嫡母,兩人皆對此不以為意。白姨娘一皺眉,想不通這其中的聯繫。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細細一想,她倒吸一口涼氣。而謝溪月似笑非笑的嘲諷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你是說……”
“白姨娘這愚鈍的腦子,竟能在謝家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溪月倒是十分好奇這其中的機緣巧合。”
白姨娘被她說得面紅耳赤。
“如你所想,既然我出手,就做得徹底一些。”
“若能一次把謝安氏拉下來,就是我的功德了,若不能,她無論如何也會脫一層皮。”
她褐色的大眼睛閃過玩味,又道:“今日茶樓已經出了林氏之死的傳聞,明天,又要說什麼呢?”
“不好了姨娘,那株藥材奴才避開人,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
白姨娘慌張起來,謝溪月已經猛然站起來急聲道:“你是廢物嗎?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丫鬟慌張下想解釋什麼,馬上被謝溪月煩悶之中阻攔。
很快,她鎮定下來,看向白姨娘。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察覺到什麼又怎樣?”
“泡茶的那株藥材來自流雲院,林氏院子裡人盡皆知,她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