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眾人神色各異的反應,杵作面不改色地上前。
即便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謝微月還是感到自己的胸口處砰砰作響。她想象不到,前兩日還坐在那裡與她談心的人,現在就不明不白地去了。
有人想用一石二鳥之計,除去與世無爭的林氏,還妄想把她一同拉進深淵。
謝微月的手緊緊握了起來,那冰涼的指尖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姨娘,東西已經找到了。”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闖入,是白姨娘的心腹丫鬟青梅。
謝眺本就心虛,此時被嚇了一跳,不悅得低聲叱責道:“哪裡來的賤婢!快滾回去待著!”
青梅被嚇得紅了眼,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的主子白姨娘。
白姨娘因賬本的事情敗露,本來迫不得已要決定消沉一陣,可誰曾想到就在此時,叫她抓住了謝微月的把柄,這讓她怎麼善罷甘休?
但此時的她不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老爺請先息怒,容妾說兩句話。”
這般小意逢迎無疑彌補了謝眺的自尊,他面色還是很差,但緩和了語氣問道:“你又想整出什麼么蛾子?”
“妾發誓,今日所舉皆是為了謝府好,為了老爺好。”
白姨娘暗示性地看一眼謝微月的方向,又衝著謝眺道:“妾從前錯了錯事,但今日只想將功補過,找出其中包藏禍心之人,以絕後患。”
說罷,她示意青梅將東西呈上來。
謝微月只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當日給林姨娘送去的藥材。
白姨娘似有所感,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微月偏頭避開她的視線,在白姨娘看來,這顯然是滿滿的心虛。
在心腹找到那藥材後,又悄悄帶出府去找了許多醫師鑑定。
若非如此,她竟不知道,這大小姐竟也和二小姐一樣,知人知面不知心。
既然謝微月不義在先,就省了她許多的麻煩。
“老爺可知這些藥材,是妾從哪裡尋來的?”
謝眺心思一轉,白姨娘繼續道:
“這包藥材,正是大小姐在林氏死前那一天送過去的。”
眾人譁然。
“該死,果然是你。”
謝楚懷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有人拉著,他早就衝到謝微月面前了。
謝眺皺起了眉,看向謝微月的神情滿是不悅,謝母擋住他的視線,亦是冷冷地道:“單憑這一份藥材就想潑髒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面,白姨娘的臉漲得通紅。謝溪月格外懼怕謝母,此時也歇了再踩一腳的心思。
白姨娘冷哼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漸漸浮起一陣得意的冷笑。沒有反駁她,而是低眉順眼地衝謝眺道:
“孰是孰非,妾說的話當然不作數。”
“所以妾特意請太醫大人作證。”
謝母見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心頭感到一絲不好的預感,於是轉頭看向微月。微月衝她笑著搖搖頭,說自己無礙。
謝母一顆心才放下些許。
白姨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又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事到如今,你謝微月還以為自己會全身而退?
今日,就算太子殿下在這裡,也別想保住你。
她不再看她們,向太子的方向行禮,“太子殿下,賤妾尋來的這藥材,還需太醫大人幫忙作證。”
……
半晌,鬍子花白的老太醫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轉過身來,顫顫巍巍地站定,後沉聲道:“這包藥材,的確被加了一副劇毒。”
太子聞言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那鬚髮皆白的太醫,後者略一停頓,繼續道:
“是鉤吻。”
“孽障!”
那話剛一落,謝眺就怒氣衝衝地怒斥謝微月,眼神中滿滿的失望。
“難道真如傳言中所說,你連自己的庶母也容不下了?”
白姨娘挑眉,說著風涼話,“老爺,妾當時也是大為震驚。誰能想到大小姐素日裡與世無爭,竟要下這樣的毒手。”
“那藥材在你手裡,你也有栽贓的嫌疑。”
謝母反唇相譏,氣勢絲毫不弱。
白姨娘就知道她會來這一句,心中早有腹稿,此刻叉著腰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我有林氏院子裡的下人看著,還有馬婆子在一旁作證,你休想朝我潑髒水!”
馬婆子?
眾人心思轉了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一個丫鬟哭著跪了下來,止不住地磕頭。
“老爺明鑑,大小姐素日就十分照顧一姨娘,又怎麼會背後下毒手?老爺千萬不要信了馬婆子的話,發現姨娘沒了的那日,就是她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謝微月定睛一看,卻是林姨娘生前的貼身丫鬟,承冬。
“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姨娘生怕眾人的心思又反轉過來,忙補充著,可一旁謝楚懷已然抓住了重點。
“你說什麼?”
承冬哆哆嗦嗦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哪裡來的馬婆子,平日裡竟敢與我娘叫囂。”
謝微月低低呵斥一聲,“楚懷!”
謝楚懷收了話頭,即便如此還是冷厲地看了一眼白姨娘。白姨娘心知此時不想惹出亂子,就絕不能叫出馬婆子作證了。
她心中發狠,暗自罵承冬那小蹄子擾人好事。
終於,一個聲音響起來,是謝微月。
“不錯,我的確在那包藥材中放了鉤吻。”
這下,連謝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謝楚懷更是氣地雙目發紅。唯有周元燁看出她此刻的神態,心知此事另有隱情。
白姨娘果真忍不住了,她以為自己終於抓住了謝微月的破綻。
“你假意關心林氏,實為謀害!”
謝微月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凡事講求證據。”
白姨娘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得逞笑容。“你親口承認的,這不就是證據嗎?”
“噓——”
微月將食指放到唇間,略帶著嫌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早沒了往日的溫柔可親。她的讓白姨娘下意識一瑟縮,接踵而來的是無盡的惱羞成怒。
“你太聒噪了。”
不知為何,謝眺也被這樣的微月震懾住了些許,此刻竟沒有一開口便是指責。
“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