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功夫,姬臣的夜行衣已經有幾處被劍氣劃破,他頓時變得狼狽起來。他大口喘著粗氣,仇視地看著面前面目可憎的男人。
男人不予以理會,而又發起下一陣攻勢。
像是要保護院子中的人,只要姬臣還在這裡,冷酷漠然如他,就不會停下手中的長劍。
姬臣這才明白過來。
儘管處於敗勢,近乎變態的自尊心仍不讓他低下頭來。他咬著後槽牙,從口中吐出陰冷的幾個字。
“這裡面的每一個人,都跑不掉。”
果然,這句話戳中了玄衣人的軟肋。他一頓,摒棄那些虛浮的招式,輕鬆將劍架在姬臣脖頸上。
“春煞堂?”
男人眼中似笑非笑,“若你能活著從我手下逃出,便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這裡,不是你們什麼人都碰得了的。”
“若想動手,便別怪我的刀劍無眼。”
說話間,男子漸漸加重力道。姬臣的脖頸,已經浮現出殷紅的血痕。
姬臣咬牙。
他既然武功如此強悍,還要與自己來回幾十個回合,這顯然就是玩弄他於股掌之間!
而且他,在知道自己的來頭後,竟也不畏縮半分。
這個男人,定是強者。
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這點,強烈的自負與對強者的妒忌讓他險些喪失了理智。姬臣森冷地笑了,“若,我不這樣…...”
他話還沒說完,男子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他長劍一收,此時竟要赤手空拳對付姬臣。
姬臣眼中的笑意還沒達到眼底,一陣更為凌厲的風就呼嘯著撲面而來。玄衣男人以掌為刀,掌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他推出去老遠。
“噗——”
姬臣只覺得一陣血氣上湧,下一刻,就咳出了暗紅的血。
眼看著這男人還不放過,他忙於躲避,體力卻有些不支。沒有穩住身形,姬臣就要跌落屋簷。
謝微月站在不遠處的簷下,看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打鬥。
兩人打鬥越往後,就隱隱分出了勝負。
玄衣人步步緊追不捨,蒙面男子疲於應對,已經顯露出招架不住的姿態。
“無名小卒,竟也敢在吾面前叫囂!”
男人再次出手!
骨頭錯位的“咔嚓”聲,姬臣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像是面前站著可怖的怪物一般。
他緊緊捂住自己的手臂,額頭有冷汗滑落。
接著,卻是一聲慘叫響徹雲霄,也驚擾了這沉睡之中的千年古寺。
啊——!
姬臣捂著臂膀,終於不再戀戰。他最後恨恨地看了一眼玄衣男子,發現後者已經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氣度,正像看跳樑小醜一樣看著他。
“如此,還不肯滾?”
玄衣男子終於發話,明明是淡然的語氣,姬臣卻生生感到幾分嘲諷。
他不再試圖挑戰眼前男人的底線。
相較於單打獨鬥的怪人,他更像是一個藏匿與平靜湖水之下的怪物,你不知道他有多的的威力,因為只用一點氣力,他已經可以引起軒然大波。
姬臣又感到一陣血氣上湧。這次他咬緊牙關,心中發狠似的又將它們嚥下。喉嚨處的腥甜不止一次像他強調著眼前男人的可怕。
蒙面男人走後,玄衣人竟也不再窮追不捨。就像他之所以出手,全是因為那蒙面人侵入了他的地界。
玄衣男人靜靜地在簷上佇立了一會。
許久,他轉過身。
謝微月感到男人的視線停留在了自己身上,只是片刻,又轉向了聞風而來的謝眺與溪月。
他的視線來回轉動幾番。
謝眺這時已經跨出一步沉聲表示謝意,“不知大俠何方人士?”話語間,已經有將其收為自己麾下之態。
玄衣男人雖沒有表示不屑,但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這讓謝眺一度十分尷尬。
男人又掃視了幾遍這偌大的院落,像是在找什麼人。可他的視線有沒有停留在哪一處,顯然,他並沒有如意。
那一刻,謝微月覺得簷上那明明魁梧的身形,竟浮現幾分落寞。
他沒有打算多做停留。
又確認了一遍後,他就準備離去。離開前,玄衣男人最後深深注視了一眼謝微月的方向。
這一眼不要緊,卻讓謝微月猛然瞪大了眼睛。
這個人她果真見過——
就是那日小木屋前,那個憑空出現的神秘男人!
如淨顯然也認出了他來,倒抽了一口氣,默唸著法號。
“怎麼是他!”
一旁,謝眺也顯然注意到了。與此同時,他的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玄衣男人不再回頭的背影。
只是短短几秒間,他的面容竟顯得更加蒼老與頹然。
“這…...”
他無力地後退幾步,此刻也注意不到女兒此刻的異常。倒是微月,奇怪地看了謝眺一眼。
父親的反應…...
難道,父親竟認識這個男人?
在場幾人,都深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其中面色最為不安的,就莫屬謝溪月了。她的臉色相比方才,似乎慘白得過頭了。
謝溪月此刻只被一個念頭籠罩。
完了,全完了。
墨玉這丫頭還沒除去,姬臣這一走,她又該如何自保?
想起姬臣平日裡的話——“你不過是我們可有可無的棋子。”
若你不中用,我們大可以再找一個頂事。
想到這裡,謝溪月感覺全身像是僵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
“如此,真是感謝兩位師傅了。”
謝眺吐出一口氣,像是要丟棄自己心中一切濁意。他真心實意地朝向如淨與常辨,“兩位師傅,還請受我謝某人一拜。”
“施主這如何使得?貧僧不過是舉手之勞。”
“也罷,若兩位師傅執意不居功,那些某人來日就給寺裡多捐些香火,也是為自己攢下福報了。”
如淨生性內向,還是常辨通得人情世故,拉了他一把。兩人又慈眉善目地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這才算皆大歡喜。
“容小僧多嘴問一句,歹人並未抓住,施主下一步要怎麼做?”不善言談的如淨突然發問,神色困惑又帶著擔憂,“據小僧所知,那歹人的身份…...並不簡單,故而想要指認,大概也很是困難。”
“小師傅這話問得好,”謝眺捋了捋鬍鬚,神色變得慍怒起來,“來人,把那個阿七給我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