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本想以貼身丫鬟不在的緣由，將謝微月的嫌疑弄得板上釘釘。沒想到此計一出，眼前這丫鬟就冒了出來。

江陽看著心有餘悸在那裡互相交換著神色的主僕，冷笑數聲，“看來正如謝小姐所想，是本宮冤枉你了。”

“月兒！”

“太子殿下不可！”

室內聽見外面的動靜，江陽公主眉心一跳看向微月。為避諱外男的由頭，宋玉忙令下人擋住季雯詩與江若晴。

“今日有貴客，竟是太子皇兄來了。”

江陽掩飾住突然被打斷的狼狽，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在父皇面前她樂得裝些兄妹和睦的樣子，若只兩人正面碰上，誰也不會給誰好臉色看。

周元燁一向自詡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可一旦面對微月的事情，他就一點也做不到冷靜。是以他一進房中，看到跪在地上的微月，不顧勸阻扶起微月，便有些急紅了眼對著江陽道：

“吾的人你也敢動？”

空氣中迅速凝結著危險的氣息，周元燁檢查微月周身，仔細確認她沒有少一根頭髮絲，才略平緩了焦急的神色。

若叫他的月兒受傷，那就別怪腰間的佩劍無眼。

他可不管那人是自己名義上的皇妹。

“不過是一件小事生出來的誤會，”江陽公主眨眨眼，若無其事地撣兩三下衣袖，像是要撣開什麼晦氣一般，“江陽想，謝小姐大概不會在意這些。”

這一番話推得倒乾淨。若她說不在意，那周元燁就無法再說什麼。若謝微月說在意，一介臣女，竟妄想對金枝玉葉的公主生出不滿。這種情形，在尊卑等級制度觀念尤為強烈的晟陽國，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惜周元燁壓根不吃這一套。

“今日之事究竟怎麼回事，皇妹一定清楚。”周元燁正面對上江陽的怒容，“若皇妹沒有能力，連自己府上的一件小事都無法查明，那吾就幫你尋來大理寺的人好好查查。”

“你好歹是一國公主，整日想著這些下作的手段對付旁人，真是我周氏一族的恥辱。”

“皇兄如今還只是一介太子，周氏一族的稱呼也不是你說得起的，”江陽反唇相譏，“若說下作的手段，皇兄才是爐火純青。”

“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又怎會允許羊入虎口，把她巴巴地送到關七郎府裡？”

周元燁聽到這話青筋暴露，江陽微微煽動唇正說著世間最諷刺的話。那話像一把利刃，挑開了他的血肉模糊，將令人作嘔的傷口重新曝光於青天白日之下。

他不再顧及兄妹間僅存的最後一絲牽扯，或者是皇族子弟相爭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上前一步，周元燁猛地揪住江陽的衣襟。

江陽驚慌失措，很快就滿面怒容地注視著與她平視的周元燁，許久，她居然輕笑出聲，看著周元燁的神情沒了怒容，滿滿都是嘲諷：“你再如何不想去面對。”

江陽伸手示意，阻止了宋玉大驚失色後回神想要阻攔的動作。揚唇露出一抹耀眼的笑意，緩緩道：

“江陽的好皇兄，難道你要裝作不知道嗎？她，已經嫁過人了。”

“不過那個人，不是你。”

江陽一字一句地吐出，周元燁雙目通紅下意識手中使勁，看到江陽變得迷濛的雙目時，才猛然回醒過來。他的手一鬆，江陽順勢跌落回軟榻上。

恐怕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她這樣狼狽的情形，就在不久的之前，也在季雯詩身上發生過。

周元燁低咒了一聲，隨即環顧四周嫌惡地眯起了眼，彷彿多一刻待在這裡都會覺得噁心。他打橫抱起微月，轉身就走。

江陽聽到轉身時周元燁留在風裡的話，“這府裡不乾淨，下次別來了。”

“若你想來，吾陪著你，好替你擋住那些意圖不軌的妖怪。”

南枝忙不迭地跟了出去。

她鬆開衣襟處些許，好讓吸進胸腔中的空氣再多一些。待周元燁說完，也抱著謝微月走遠，江陽臉上完美的神情隱隱有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