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眾之下，太子殿下一定是在顧忌她的名譽。

謝溪月終於把自己安撫下來。事已至此，她確認他對她已經有垂青之意，她更加確定自己對待太子的情意。

事在人為。

姐姐謝微月又怎樣？

假以時日，她才會是站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人。

就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險些打破了謝溪月的白日夢。

“瞧瞧，本王聽到了什麼？”

周元承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謝微月明白他一開口，就勢必會得罪些人。

“不過是一隻釵子，禮輕情意重，可那份情意對著的是謝眺大人。是謝大人平日為官正值兩袖清風，我太子哥哥才會出來解圍。”

“若送一樣禮，就能斷定太子哥哥的情意...…”

周元承的眼神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諷。

“那我太子哥哥的感情，也太廉價了。”

蒼天為鑑，他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若無意間冒犯了謝二小姐…...

周元承打死也不會承認，他就是故意的。

眾人：“……”

軒王殿下說得貌似對。

“大概，不無這個道理…...”

有人窺視倒太子不知什麼時候變得不悅的神色，還有那緊繃住的下頜。他們才發覺過來，自己方才竟當面議論太子殿下的感情生活。

兄臺，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咳咳！”

“太子殿下如此體恤朝廷官員，我等竟還暗自揣測，當真是羞愧。”

“殿下只是出自禮貌的幫助，哪隻眼睛看出和謝二小姐有關係？”

“…...剛才是誰說的，真是沒有眼力見。”

方才那幾個說得最歡的，見時機不對，也紛紛閉上了嘴巴。

別問。

問就是太子殿下心善，幫忙解了個圍。

至於太子殿下心悅之人…...

還是與謝大小姐的傳聞靠譜些。

見輿情導向之迅速，還沒讓謝溪月高興夠。

她的臉色有點垮。

人群中，謝微月朝著自己妹妹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次，她眸中帶著試探的深意。

謝溪月發現了一個讓人抓狂的事實。

明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及笄禮，可在場的賓客無一是為了她而來。

相反，謝安氏和謝微月才是眾星捧月的焦點。

一個太子，一個軒王。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她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綠葉，襯托著光鮮亮麗的她們。

謝溪月的指甲深深地扣進了皮膚，她卻恍然不覺得痛一樣。

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衝破土壤，逐漸長成參天大樹。

謝溪月終於承認，那種感情就是發瘋了的嫉妒。

人群另一頭，周元承出夠了風頭。他轉頭，看向那幾乎已經淹沒在人群中的小姑娘，得意地一挑眉毛。

那神情像是在向小姑娘炫耀，自己的話有這麼大的作用。

再看看她，竟然敢那樣對待自己。

謝映瑛只當他面容抽搐，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扭過臉。

周元承愣了兩秒，他拇指擦過稜角分明的下頜，意外地好脾氣笑了出來。

這個小姑娘，有意思。

謝三小姐？

改明向他太子哥哥打聽打聽她叫什麼。

-

“太子殿下請留步！”

日落之時，賓客紛紛散去。及笄過後，前院留下的人寥寥無幾。一身鵝黃衣裙的謝溪月提著裙襬叫住了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

卻是太子周元燁。

周元燁停下，回首，用疏離的嗓音問道：“何事？”

謝溪月臉上浮現欲說還休的嬌憨之態，她環顧看向尚有人在的前院，終於鼓起勇氣道：

“太子殿下，溪月有話和您說。”

那些還沒散去的賓客顯然注意到了這一情景，皆臉上露出新奇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卻還小心地注意著那裡的動靜。

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傳來，周元燁不落痕跡地皺眉，微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謝溪月紅了臉，“前院難免落人口舌。可否，借一步說話？”

若真是借一步說了話，那才是落人口舌。

周元燁看著謝溪月滿面通紅的樣子，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

但他並不打算憐香惜玉。

“就在這裡，本宮還有要事在身。”

謝溪月被幹脆地拒絕了，但她還是努力揚起笑臉。看著太子近在咫尺的俊顏，謝溪月心中最後一點委屈也消失不見。

“多謝太子今日為溪月解圍，殿下大恩大德，溪月無以為報...…”

聽到這裡，太子好脾氣卻無甚耐心地打斷了她。

“本宮說過了，舉手之勞無需掛齒。”

“若沒有別的事情，謝二小姐還是回去罷。”

謝溪月連忙擺手，“不是...…”

她終於切入正題。

“溪月是為太子殿下報不平的。”

太子臉上這才露出意外，他有些好奇，終於停下來問她，“何有不平之說？”

得到了眼前心上人的關注，謝溪月感覺自己的臉燙了起來。她終於支支吾吾地道：

“那件傳聞，溪月知道。太子殿下與姐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溪月也忍不住羨慕...…”

太子的疏離的面色聽聞此話果然化開了許多，又聽她繼續道：

“太子殿下對姐姐一片真心，可姐姐竟不把您放在心中！”

“姐姐與軒王殿下多有往來，私底下一點也不顧及男女之別，同時與您和軒王殿下關係親近，這是把您的真心棄之不顧...…”

“溪月與太子殿下非親非故，和微月姐姐是血親姐妹。可縱是如此，溪月也不能寐了自己的良心，為姐姐遮擋這件事！”

“溪月，不忍心見到太子殿下被辜負。”

謝微月與軒王殿下相熟，只是她隱約猜到的。

最初入席時，謝微月曾向軒王的位子投去一瞥。

而當太子殿下贈與她髮釵後，軒王曾出言。雖半個字都沒有提及，可話裡話外無一不維護謝微月。

是以她有足夠的理由懷疑。

謝微月與軒王的交情，絕不像面上那般疏遠。

少女的話越來越上揚，她似乎被這樣不齒的情景氣得滿面通紅。說到著急的地方，謝溪月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這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好不讓人心疼。

周元燁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溫和，到厭惡，最後是漠然。

謝溪月以為自己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