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男子生出了好奇。
心口處砰砰作響,這也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感覺。說書人曾說到,這樣的感覺,便是一個情竇初開的人有了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是太子周元燁嗎?
難道因為他救了自己兩次,自己就對他起了真感情?謝溪月不清楚。
但是想到與太子是青梅竹馬的姐姐,她的胸口又有了一異樣的感覺。
謝微月很聰明,她暫時不想與她為敵。為了自己能夠順利留在謝家,除去墨玉這個隱患之後,她與謝微月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會有絲毫的利益衝突。
她們興許,會成為真正的姐妹。
謝溪月笑笑。一切設想,都只是出現了周元燁之前。
待自己認清了內心,若真的……
那她們本就是虛假的姐妹之情,又能維繫多久呢?
正沉思著,房門砰地被推開,白姨娘面色扭曲地衝了進來。
“簡直是欺人太甚!”
房中唯一服侍的春桃被她派去整點行裝了,所以白姨娘這樣失態的樣子才沒被瞧了去。
“謝夫人?謝夫人!她以為這樣就了不起了嗎!”
白敏芝抓著謝溪月的肩膀大吼大叫。她的大力弄疼了溪月,溪月挑起細眉,用一種輕視的口氣道:“急什麼?”
“夫人剛回來,姨娘就坐不住了?”
在謝溪月輕蔑的注視下,白敏芝這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做出了多麼愚蠢的舉動。
也幸虧是二小姐謝溪月房中冷清沒有人,要不然,自己的醜態被別人瞧了去,她在府裡溫婉又知書達理的印象還要不要了?
謝溪月泛著冷光的眼中,有著如貓科動物一般的危險與拒人於千里之外。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彷彿有一盆涼水直直從頭上澆下來,澆了她一個透心涼,也熄滅了她的憤怒。
白姨娘終於平靜下來。
她一早就發覺,眼前的二小姐並非善類。
在謝溪月回府之前,曾給她以密信交好。當時,對於謝溪月投來的橄欖枝,白姨娘是不屑一顧的。
一個棄女,有什麼資格與她提條件?
細細交談後,她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謝溪月說得沒錯,自己不甘心屈居於一介姨娘的位置。
以她的能力,顯然可以得到更顯赫的地位。
她不能選擇謝微月結盟,因為謝微月本就是嫡夫人的女兒,如何肯聯手與她扳倒自己的母親?
那個有著驚人心計的少女在信中說,她有一些線索,可以幫助她對付身為嫡女的謝微月,掃平自己扶正之位的障礙。
而她們結盟與否,也在於這條線索的真實程度。
在這段時間,她無需立即答覆,可以再細細考慮兩人結盟的事宜。
她抵抗不住誘惑,終於心動了。
想來,試一試也是無妨的。
當她拿著謝微月的畫像出現在奉恩侯府,那個男人果然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然後,不必費一點力氣。第二日,就傳來奉恩府著人來謝家談論婚事的消息。
直到那時,她對於這些懵懵懂懂,並不認為自己的舉動可以傷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分毫。
後來,奉恩侯爺竟然涉及謀反。
謝溪月的一切陰謀,終於從水面露了出來。
奉恩一族謀反,如此大案牽動了整個侯府的安危。故而當時已經交換了庚帖,換上了喜福的謝微月自然不能倖免。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她還沒回府時做到的。
雖然後來由太子出面保下謝微月,因曾婚配於反賊,她的名聲也是消頹了好一陣。
白敏芝吃驚於謝溪月的野心與算計,更驚歎於她明明身處鄉下別莊,卻仍能聽到平京城中的風聲。在世人都沒有察覺到奉恩的異動時,一針見血地指在要害。
她也知道與這樣心狠手辣連姐姐都不放過的人結盟,無疑是與虎謀皮。
但足夠的機遇在眼前,她願意試一試。
“那件事……我已經想好了。”
“我們結盟吧。”
誰料想謝溪月聽到這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來今日,姨娘受到的刺激不小呢。”
怎麼,現在終於想起溪月了?”
白姨娘緊張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毫不遲疑地點頭。
下一刻,少女嬌俏的笑聲如銀鈴般地響起來。等謝溪月笑夠了,終於抬眼看向侷促中的白敏芝。
錯過了自己的邀約,謝溪月又怎麼讓她如願得這麼輕鬆?
“別急著答應,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
-
“太子到!”
這聲通報傳到前院,引起了不小的驚動。
太子整日忙於政事,竟然還肯撥冗前來一介臣子庶女的及笄禮。在往日,一個庶女的排場斷不會有這麼大。可恰逢謝夫人前日冊封一品誥命,這才引得許多家族無論親疏,都上門走動拉近關係。
如今太子來,難不成也是為了這些吧?
走至微月身側,面容冷然的青年神色終於摻入幾分柔和。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不知怎麼回事,謝微月突然想起前幾日母親同她說的話,她的目光變得閃躲起來。
俊秀的青年面色露出疑惑,他低頭輕聲問道:“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為了避免外人不必要的口舌,他裝作隨口一問的樣子。殊不知,那略顯緊張的神色已然洩露了他的在意。
眾人的目光也隨著那蘊藏儒雅與冷肅的身影移動,很快就明白過來。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怎麼會紆尊來討好一個臣子?
他分明就是來見謝大小姐的。
是以眾人神色各異地將視線聚於一處,現在又假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將視線移開。
這才是心照不宣的最高境界。
微月抬眸,微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她的確有話同他講,但至少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機。上一輩子有太多的恩怨,以至於她想尋找時機好好梳理一番。
可無論如何,謝微月心裡都明白,縱使上一輩子的恩怨有多坎坷,母親是母親,她始終是她自己。
所以她願意相信周元燁。
但如果真如母親所言…...元燁如當年的景王一般冷酷自私。
那她也不會因為往日對元燁的情意,而喪失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