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個丫頭居然被救回來了!”
謝溪月一手拍上桌子,面色陰沉地質問。
姬臣見她毫不客氣地想要出言指責,煩躁地拉扯前襟。雖不耐,可也是放低了姿態解釋道:
“誰知道他從哪個犄角旮旯跑來,救下那丫鬟。”
“若非雨天趁我不防備,我又怎麼會讓他鑽了空子?”
他咬牙,不甘和嫉恨讓他原本狂狷的面龐又多了扭曲之態。謝溪月心中急躁,不安地來回走動,為如今的變局思考著對策。
“他的武功如何?”
姬臣面頰上下滑動了一下,面色鐵青。片刻後,終於咬牙說出了那個他自己絲毫不願承認的事實。
“這次,是我失手了。”
謝溪月的眸色緩緩沉了下去。
“這麼說來,那人武功定在你之上。”
她自顧回想著,接著又擰起了眉毛,“姐姐什麼時候認識這樣武功高強的人了?”
這話無意觸及到內心的敏感,姬臣面色難看到極點,不知在想什麼。
謝溪月心頭大亂,“那個人究竟是誰,憑白救她幹什麼!”
餘光注意到姬臣竟在一旁把玩著長案上擺著的瓷瓶,謝溪月忍無可忍,這次不知哪來的膽氣,把擺件從男人手中奪取,然後狠狠地摜在地上。
“還愣著做什麼?快想想怎麼辦,她會指認出我們!”
“我們?”姬臣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一旦事情被揭露,首當其中的就是你吧。”
“不過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於春煞堂,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
他補充道:“若沒了你,大不了我們再換一個方式潛入謝家。”
謝溪月氣急,她咬牙道:“廢話少說,還不是你的事情沒做利索!”
她完全豁出去了,若是以往,心中就算再不甘,哪裡敢和這個男人如此抗衡。
千鈞一髮時,謝溪月沒想到他還是那樣絲毫不在乎的樣子。
她袖中的手漸漸緊纂成拳頭,嘴也抿成一條線,一動不動地盯著若無其事的姬臣。
“現在東窗事發,你是幫還是不幫!”
姬臣沒想到,平日逆來順受的她竟然如此乖張地指責,不可置信地氣急。
但他更加明白,此刻不是起內訌的時候,待麻煩解決掉,再算這筆賬也不遲。
男人冷哼一聲,“你說,還能怎樣?”
謝溪月看著他一愣,似乎在回味那話裡的意思。
半晌,她笑了。
還能怎樣?原來是她把事情想得複雜了。
不讓她醒來,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
“小姐,小姐!”
春桃的腳步聲,接著她的叫喊聲也越來越近。
房門被猛然推開,春桃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出現在謝溪月的視線中。
謝溪月端的是一副好奇的樣子,在案前起身後轉過頭來,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怎麼了?這樣風風火火的。”
“昨夜墨玉姐姐走丟了不是?今日一早,大小姐上山去尋,尋了許久終於找到了!”
“真的?”
謝溪月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的驚訝,也為她們感到鬆了一口氣。
“我這就去看看。”
離開房間前,她最後回頭環顧四下的安靜,柔和的光線照映在窗紙上投射出光影,空空如也的案臺對面,彷彿一個人也沒來過。
……
“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墨玉姐姐...…”春桃正要為自家小姐解釋來龍去脈,不想被她不耐地擋回去,春桃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臉色今日怎得這樣難看。
“已經有人同我說了,你不必再複述。”
謝溪月心下亂得很,只簡短對春桃說一句,便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春桃自是不敢多言,只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等一下。”
知道前面就是姐姐的院子了,謝溪月放慢了腳步,後面春桃並未察覺,一下子撞上了她。
“哎喲...…”
“哎呀,對不起小姐,婢子沒有注意到...…”
謝溪月揮揮手,生怕春桃慌忙的道歉傳到旁人耳朵裡。若是如此,那自己去打探的事就同樣無法進行了。
她想悄無聲息地來去,但似乎現在謝溪月才隱隱覺得,把春桃帶來大概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因為,前面不遠處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
“溪月?“
她的動作僵住了。
前面傳來姐姐的聲音,還未起身的謝溪月聞言閉上了眼睛,卻也沒叫人看到她此刻懊惱至極的神情。
深吸一口氣,謝溪月避開春桃想要扶起她的手臂,冷著臉一人站了起來。
“小...…”
春桃偷偷看一眼自家小姐的臉色,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行徑,半點聲音也不敢再出。
隔著遠沒有注意到妹妹的異常,待微月走進,“怎麼這樣不小心?”
謝溪月臉頰有些抽搐,片刻彎了嘴角,只是那笑容多少看起來有些勉強。
“無妨,是我來時著急了。”
微月只當她摔痛了,扶著她的手就要帶著妹妹進屋。一想到屋中至今還躺著的人,謝溪月又險些嚇出一身冷汗,忙擺手強調自己不打緊。
謝微月只得作罷。
“今日你來得不巧,墨玉…...出了事,我要陪到她醒來,就不能與你待著了。”
“姐姐哪裡的話,我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嗎?”
謝溪月臉色終於自然了些許,回過神也嬌俏地和微月打趣。
只不過後者意不在此,只胡亂應了幾聲。
謝溪月見轉移她注意不成,眼珠一轉,“姐姐等了一會吧,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妹妹代你等著。”
謝微月臉色有著感動,但依然回絕了她的好意。
“我們從小便長在一起,如今她…...我怎麼忍心留下她一人。”
按了按妹妹的手,卻無意間發現她指尖竟然出奇的冰涼。謝微月只得騰出兩隻手捂著它們,可這樣過了許久,她恍然覺得自己手中握著的妹妹的手,彷彿更涼了些。
謝溪月竭力壓制自己的顫抖,在她眼中,面前緊閉的房門從未如此可怖過。像一隻隨時會露出獠牙的野獸,將她悉數撕咬成碎片。
它帶著一切不安的因素,隨著毀滅與絕望,幾乎要席捲住謝溪月整個人。
她這樣想著,下一刻,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她醒了嗎?”
謝微月一下子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看著走出來的南枝。
南枝怔怔地抬起頭對上謝微月的視線,愣了一會,一下哭出來。
“醫師說,墨玉她...…”話沒說完南枝就紅了眼眶,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