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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節文課結束,已是半個時辰後,期間左院廚房傳來的香味,勾的一旁的秦珊如坐針氈。

待得課程結束去園中伸展手腳的時候,她便興奮的拉着文舒指着左院廚房道:“姐姐方才聞着那股魚香沒有,那真是一點腥氣都沒有。”

“當然聞着了,姬廚娘的手藝自是沒的說。”

“嗯嗯,待會我可得好好請教請教。”秦珊急切的點頭。

不同於文舒是因為時下風氣和文泰的期望而來學的廚藝,秦珊對於此道卻是真心喜歡,每每便愛拉着文舒興緻勃勃的討論一番。

兩人正說著話,一直關着的左院門開了,一群衣着華麗的小娘子在丫環的陪同下,笑語晏晏的從裡頭出來,又順着抄手游廊拐進左邊的甲字號課舍。

期間一位身穿緋色棉紗小襖的小娘子,似有不屑的同一旁的丫環道:“這姬廚娘魚羹做的雖是不錯,可比起東華門外的宋嫂魚羹還是差了好些。”

宋嫂魚羹,縱是文舒這樣的小民也是聽過的,只因這裡面有一樁傳奇故事,聽說跟當今官家有關。

據說宋嫂魚羹的主人名叫做宋五嫂,原是東華門外擺攤賣魚羹的小販,只因一次機緣巧合將魚羹呈到了官家面前,官家品嘗過後盛讚不已,直道肉鮮味美,賽過蟹羹,還賞賜了她幾百兩銀錢。

這事一傳開,“宋嫂魚羹“便揚名東京城,每日都有許多人慕名去嘗。

這宋五嫂是個機靈的,見機立馬在東華門外不遠處盤了個門面專賣魚羹,就叫'宋嫂魚庄“,經過十幾年經營,如今已成東京城裡的富貴去處。

這小娘子專挑這個說,不過是在向眾人炫耀她吃過宋嫂魚羹,只是與她同行的皆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這宋嫂魚羹大多都是嘗過的,是以當下根本沒人接茬。

文舒和秦珊遠遠的聽着,倒是有些好奇這宋五嫂魚羹是個什麼滋味。

在園中活動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便有兩名女使請她們去左院廚房,秦珊一早就念叨着魚羹的事,此時聽了,忙拉文舒走在前面。

廚房裡,年近三十的姬廚娘正系著圍裙,背對着她們在灶上收拾鮮魚,她不遠處的木盆里還游着幾條新鮮活鱖魚。

聽得身後動靜,她轉過身來,淡然道:“今日要教諸位娘子做的是魚羹,這魚羹主在鮮嫩爽滑,是以在選料和火候上都大有講究,諸位娘子待會可要細看,細聽。“說著便又轉過身去繼續收拾鮮魚。

她是個廚上老手,刀功自不必說,說話間已經將魚去鱗去鰓,剖腹去內臟,洗凈,斬去頭尾,用平刀從頭至尾沿脊背骨片成兩片。

“這做魚羹,當首選鱖魚,其肉質細嫩,刺少而肉多.......其次,要祛腥.....。”

姬廚娘邊講解,邊拿過大碗,往裡放入蔥薑絲,然後將片好的魚片放了上去,魚皮朝下,之後又在上頭鋪了一層蔥絲和薑絲。

文舒和秦珊就站在一旁不錯眼的看着,生怕錯過了除腥步驟。

“這祛腥,除卻蔥蒜外,紹酒也是很好一味。”擺好了蔥絲薑絲,姬廚娘又往生魚片上灑了些紹酒和細鹽,接着便把大碗放進鍋中開始蒸。

廚下自有專門燒火的女使,姬廚娘將魚片放入蒸鍋,便又忙着開始準備其它配料。

文舒眼見着她拿出竹筍,香菇,雞蛋等一眾配料,心中暗自盤算做這一道魚羹要花費多少材料錢。

她往日在家中也不是沒有做過魚,只是大多都是炖湯或是生煎,像做般費事的做魚羹還從未有過,更別提加這些許配料了。

在她楞神的功夫,姬廚娘已起了油鍋,.放入豬油,下香蔥絲煸至出香味,然後又加入高湯煮開。

這個高湯,應是在她們進來之前就已經焙好了,文舒聞着味,覺得應該是雞湯。

果然下一刻,廚娘便說:“這高湯是用晌午用雞腿煨的。”說著,滴了些許黃酒入內,然後將切好的香菇絲,筍絲、加入其內煮開。

這會蒸鍋里的鱖魚也蒸好了,廚娘將之取出,用筷子挑了蔥薑絲和魚骨魚皮,然後倒入高湯中,加幾滴醬油同筍絲一起煮開。

等湯沸後,將一旁打好的蛋液倒入鍋內攪勻,待湯再沸時加醋,澆上六成熱豬油,然後起鍋碾盛入湯盆中,撒上火腿絲,薑末即成。

“好了,這便是魚羹的烹制過程。”姬廚娘解下圍裙,讓一旁候着的女使給在場的小娘子們每人盛了一小盞魚羹,讓大家嘗嘗味道。

如此回頭在家練習,也好有個比照的。

接過女使遞來的青色菊花小盞,文舒低首一看,只見裡頭盛着色澤油亮悅目的魚羹,再輕抿一口,更覺鮮嫩爽滑。

文舒沒嘗過宋嫂魚羹,不知其味如何,但光是姬廚娘今日做的這碗魚羹,便已經好吃的想讓人連舌頭一起吞下去。

只可惜的是,這一盞的量實在太少,也就兩口的事,真的是只能嘗嘗味。

丙字號課餘里的學員家庭條件都差不多,能吃得起宋嫂魚羹或是經常去吃的人極少,是以都對廚娘做的魚羹讚不絕口。

姬廚娘聽到耳里,心下只覺得好受了許多。

先前教授甲字課舍時,有幾個學生在私底下小聲嘀咕,說她的魚羹做的雖好卻沒有宋五嫂好,她心裡雖也承認,但到底有些不好受。

如今被丙班的學生們這麼一讚揚,只覺得自信又回來了,心中鬱氣都散了好些。

上完廚藝課,今日的課程便結束了,文舒和秦珊在私塾門口作別,各自回家。

此時外頭雨已經停了,但地上卻仍舊濕漉漉的,為了不沾濕鞋襪,文舒依舊背着竹箱,拿着雨傘慢慢的踱了回去。

待到家時,卻見她爹已經回來了,此時正擱院里擺弄那套從鋪子里撿回的鐵片。

”回來了。“聽到動靜,文泰抬頭望了過來。

文舒輕應一聲,將傘在門邊放下,從門後木筒拿過一個小竹片,一手扶牆,一手輕輕的颳去鞋幫上沾到的黃泥,口中問道:”爹可打聽清楚了,這次的事,官府能補貼多少?“

文泰犯愁的搖搖頭,”還沒個定數,不過聽你錢叔說,恐怕不會超過五貫。“

”什麼!這麼少!“

文舒大驚,當下也不刮泥了,將竹片一扔,幾步衝過去急聲道:“去歲王李庄遭災,不是聽說還補了八九貫嗎?怎麼到咱們這就成五貫!錢叔到底是怎麼說的,可有依據?“

文舒口中的錢叔,是前街錢記米鋪的掌柜,與她爹素來有些交情,因他家有一侄子在衙門做事,是以官府的消息,他總能比一般人知道的早。

”還能因為什麼,去歲王李庄補貼的多是因為前任府尹鮑大人清正愛民,這才給了最大限度的補貼,如今換的位......“文泰嘆氣的搖了搖頭。

想到位上新任府尹的官聲,文舒心也跟着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