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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文舒再次趕着馬車從梨苑回城時,便見着土地祠前立了一婦人。

婦人腳邊還站着一個孩子,手裡正拿着一根紅艷艷的糖葫蘆舔着,白嫩的嘴巴被糖霜染紅了一圈,煞是可愛。

婦人左右張望着,見文舒趕着馬車從前頭過來,忙小跑着上前,在馬車幾步開外,撲嗵一聲跪了下來:“謝謝小娘子,謝謝小娘子。”

未料到她會如此動作,文舒驚了一跳,忙跳下車轅攙她,“大嫂快快請起,可受不得如此大禮。”

“受得受得,小娘子救了狗娃一命,怎麼受不得,狗娃,快過來,叩謝恩人。”婦人被她攙起來,又忙拉過躲在身後的孩子。

“不用,不用。”文舒連忙阻了,然後看向狗娃,問婦人道:“我瞧着小娃臉色好了許多,可是見效了?”

“見效,見效,說來,真多虧了小娘子。”婦人說著又要跪下,卻被文舒一把拉住,她看四周道:“大嫂再這樣,可是陷我於不義了。”

這時四周已經有好些過路的百姓駐足議論了,估摸着都以為是婦人得罪了穿着較好,還趕着馬車的文舒。

婦人見狀也回過味來,連聲抱歉後笑道:“當日吃了小娘子掰開的半個果子,到了晚間臉上的黃氣就褪乾淨了,連帶着身上的黃氣也消了不少,我按照您的吩咐,第二天早上又給他餵了半個,到了下晌,身上和眼睛裡的黃氣便都褪了乾淨。”

“那就好。”文舒笑着點了點頭。

婦人也很高興:“我此來一是想謝謝小娘子,二來也想問問,狗娃眼下這種情況,還要不要接着吃?”

此時狗娃拿着糖葫蘆從婦人身後探出半個頭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她,文舒朝他一笑,“再吃半個鞏固一下,家裡果子還有吧?”

“有,有還剩了半個呢”婦人連連點頭,隨即又道:“我明天就回娘家一趟,只是到時他要買的話,我是直接帶他來這,還是?”

文舒沉思了一會道:“不用,你把他的癥狀問清楚然後告訴我就行,最好是看過大夫的,若是沒看過,你就讓他先去看一下,得了大夫診斷再告訴我,我好根據病情輕重,判斷要多少果子。”

“哎,好。”婦人應下,便帶着孩子告辭了。

陸喜在車轅上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心中很是驚奇,等文舒回來時,忍不住好奇道:“文小娘子哪來的這些奇異果子?怎麼既有增力氣,還有能治黃疸病的?”

文舒才不會實話實說,轉頭看了他一眼,“上次的果子,真是無意在小販手裡買的,這次卻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陸管事想知道?”

問人家秘方是很不道德的事情,陸喜話音剛出口便自知失言了,因此尷尬的咳了一聲,“沒有,我就隨意問問,小娘子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回答。”

文舒點點頭,“確實不太方便,陸管事見諒啊。”

陸喜不甚在意的一笑,然後又道:“小娘子如今的趕車技術是越發嫻熟了,我看明日就可獨自駕車,不需我在旁看着了。”

“哪裡,哪裡,還需陸管事多多提點呢。”得了誇讚,文舒心裡美滋滋的,但面上還是謙遜兩句。

翌日,便是正月十四。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婦人將打聽來的情況細細告訴文舒,文舒聽完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又讓婦人等在原地,說一刻鐘後,她會將果子送來。

婦人對她很是感激,聞言沒有半點異議。

這邊文舒趕着馬車匆匆回了家,想着婦人說那位病人發病已有半年,且大夫也診斷過了確是黃疸,只是一開始沒有引起重視,後來又因為藥材里有兩樣葯比較貴重,因此只吃了半個月就停了。

拖了這許久,如今人整天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什麼事情也做不了,臉上的黃氣比狗娃還嚴重些。

她思慮了一番,最後乾脆將剩下三十個果子全拎了過去。

五個是給那位病人的,其情況比狗娃嚴重,又是大人,量自然得加倍,另外五個,她則打算暫存在婦人那。

畢竟明天她就入侯府了,之後的半個月人也不在京城,萬一五個果子都不能徹底治好那位病人,那麼留些果子在婦人身邊也是個退步,她可不想一開始就砸了招牌。

若是五個就治好了那男子,那麼剩下的便托婦人留意着,若有其它需要之人,轉賣出去即可。

至於她不在,婦人會不會昧下果子或是賣果子的錢,文舒毫不擔心,因為這些果子就是不賣出去,不出七日也會全數爛掉,與其如此,還不如給到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就當積德了。

而且這也是她對婦人的考驗,丹果就是那個試金石!

山海世界裡的奇異東西很多,她在城裡沒有人脈,最重要的是也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便需要尋一個信得過,且又不知她根底的人。

當下把事細細的說給婦人聽,婦人聽完連連點頭,表示定不負所托,然後又從隨身包裹里拿出一貫錢來:“這是對方給的葯錢。”

文舒並未推辭,一把接了過來,隨後又從腰間摸出五枚銅板,塞到狗娃手裡:“姐姐給你買糖吃。”

婦人見狀,連忙推辭,“這怎麼使得。”

文舒笑道:“也沒幾個錢,拿着吧,往後半個月我有事來不了,丹果的事就有勞你了。”

“小娘子說的什麼話,我們受了您的大恩,就是做牛做馬報答都使得,這點小事,怎敢稱累。”

“大嫂可別再提什麼大恩了,不過兩個果子,再說下去,我臉都要紅了。”

“於小娘子來說是兩個果子,可於我家狗娃來說,卻是救命大恩,這點我們斷不會忘記。”婦人一臉執拗。

文舒奈不過她,便沒再提這話,轉而問道:“不知道大嫂如何稱呼?”

婦人微微一頓,隨即道:“我娘家姓趙。”

這下換文舒楞住了,因為時下成了婚的婦人,一般自報姓名時都會先提夫姓,然後再提原姓。

可面前的婦人一開口卻直接報了原姓,其原因有二,要麼是和離在家,要麼就是夫婿去世,寡居在家又立了女戶的婦人,也不知眼前這位趙娘子是哪種?

不過看着她身邊的狗娃,文舒覺得約莫是第二種,因為如果只是和離,很少有夫家不要孩子的,況且還是男孩。

不過不管是和離,還是寡居,對於趙娘子來說,肯定都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所以文舒並未刨根問底,而是若無其事的喚了聲趙大嫂,又把那五文錢塞給了狗娃,然後交待了兩句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