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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解決,說起最重要的掌柜人選,高家夫妻都有些猶疑,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寫個自己名字,算個小賬還成,但是若是想撐起一個鋪子,實在有些為難,但是,如果瑞雪在外面另聘掌柜,弄不好又極容易與他們夫妻起隔閡,一時就成了一個更難的問題。

瑞雪猜到一二,就笑道,“新鋪子在東城區,那裡鄉親相處很是親厚,相比起來難免有些排外,到底要有個他們相熟的人當掌柜,生意才回順利許多。栓子在碼頭鋪子已經做了一年活計,算盤賬目都學得嫻熟,雖說做掌柜定然還會有不足,但勝在他生在東城區,老王大哥也有幾分薄面,這都是助力。高家兄嫂,覺得如何?”

高家夫妻對視一眼,臉上都泛了喜色,栓子他們都很熟悉,這小子和大壯黑子玩的好,人又機靈懂事,很得他們喜愛,若是他當掌柜,畢竟年紀還小,平日也會對他們多有依仗,不會蠻橫跋扈到哪裡去,有事商量也會容易說話,自然要比別的人選好上太多。

夫妻倆滿口答應,高福全笑道,“栓子小哥,看着就是個機靈的,又佔了人面兒熟悉,真掌了鋪子,以後我們夫妻再多幫着些,定然順當。”

翠娘也道,“栓子那孩子我喜歡,別看同黑子一般大,可比我家那貪吃孩子有出息多了,嘴又甜又機靈,歷練個一二年,定然是個好掌柜。”

他們兩人是鋪子的中堅力量,既然如此雙手贊成掌柜人選,自然再好不過,但後廚只有翠娘一人忙碌,可是絕對不夠的,雖說鋪子里都是現成的酒菜,並不像碼頭鋪子那般需要現炒現做,但是那些雞爪豬蹄豬頭,拾掇起來也是極耗時候的,怎麼也要再找一人幫忙才行。

幾人商量半晌,一致提議,若是能請到栓子的娘親才是最好,因為後廚涉及到秘方,接觸到的人越少越好,越能保守秘密越好,而栓子是瑞雪的徒弟,他們王家日子好過起來又多少沾了瑞雪的光,怎麼論起來王嫂子都是能信得過的,而且勝在家近,人緣好,有他們母子在,那鋪子就算東城區半個自家鋪子了,大伙兒可就排不得外了。

事情如此就算定了下來,也徹底挖了碼頭鋪子的牆角,瑞雪請了張嫂子過來,張嫂子聽得栓子有這好造化到是歡喜,嚷着她和翠蘭以後多忙碌一些,每晚把碼頭鋪子賬目帶回來給瑞雪過目就好,待以後有了合適的掌柜,再另行安排。

一夜無話,第二日,瑞雪吩咐翠娘在村中收買幾隻肥雞,熱水去毛,拾掇乾淨,然後自家換了衣裙,帶着踩雲彩月,和自告奮勇帶路的吳煜三人,又去了新鋪子。

幾個木匠,正在重新給店裡的桌椅上清油,然後抬到太陽下去曬,高福全燒了大鍋的涼茶,端了個大茶碗,每有路過停腳看熱鬧的鄉親,都分他一碗,倒也鬧了個好人緣,留了幾句誇讚。

栓子家住在兩條巷子外的東三巷,小小兩扇木門,掛着個寫了“王宅”兩字的牌子,雖然被日晒風吹,退了原本的漆色,但卻出奇的沒有灰塵,顯見平日是常被擦拭的,這讓從未與栓子娘見過面的瑞雪,心裡不免極是滿意。

能把門牌都擦得一塵不染的女子,定然是個乾淨利索的女子,這樣的人手在後廚,可是難得好人選。

此時正是近午時分,小小的院子里很是安靜,三間青磚瓦房裡,東屋影影綽綽有人說話聲傳來,但是卻太過模糊,而分辨不出男女老少,院子角落的兩株桂樹下,圍了一片小柵欄,幾隻母雞扎着翅膀,刨着泥土,不時咕咕爭搶一條土蟲,更顯小院幽靜。

吳煜輕輕看了姐姐一眼,見她點頭,就上前去叫門,“請問王家嬸子在家嗎?”

他的話音一落,屋子裡就撲通通跑出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娃來,小小的兩根辮子垂在腦側,白凈的鴨蛋臉上,有些嬰兒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着,很是可愛,許是以為叫門的是自家什麼熟人,小丫頭一臉期待,但是見到來人陌生,立刻就失望的苦了臉,回身喊道,“娘,家裡來客人了,葉子不認識啊。”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藍布衣裙,烏黑的頭髮抿得極利索,一根亂髮都沒有,眉眼也極是何其,嘴角微翹,好似時刻帶着笑一般,她一邊拍打這身上極少的灰塵,一邊嗔怪着女兒道,“你這丫頭,又忘記規矩了,女孩子家說話要聲音小些。”

小丫頭吐吐舌頭,衝著娘親討好一笑,然後指向門外,“娘,就是他們!”

婦人抬頭順着女兒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愣了愣,然後立刻驚喜的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門前,開了木門,問道,“可是,栓子的師傅?”

瑞雪輕輕一笑,低頭行禮,“王家嫂子好眼力,正是妹子。”

王嫂子臉上喜色更甚,搓着手,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迭聲的說道,“妹子今日怎麼有空閑到此,天氣這麼熱,栓子說妹子有孕了,怎麼還跑這麼遠?”

問題這般多,瑞雪一時不知回答哪個好,只好繼續微笑,吳煜心疼姐姐站立這麼久,就出聲道,“嬸子,我姐姐耐不得累,能先進屋去坐坐嗎?”

王嫂子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把瑞雪堵在門口呢,立刻羞紅了臉,扶起瑞雪就往屋裡走,抱怨道,“我這人就是笨拙,一歡喜起來就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妹子可不要怪我。”

瑞雪當然笑着搖頭,那小胖丫頭奇怪的歪着頭,看着大壯和黑子也跟了進去,然後關了自家的木門。

一行人在堂屋裡坐好,王嫂子翻了家裡最好的一套茶碗出來,倒了桌上的涼茶,極有些抱歉的端給瑞雪,笑道,“妹子,家裡沒有好茶,粗陋一些,你可不要介意,權當解解渴,下次嫂子一定買更好的茶給妹子喝。”

瑞雪拉了她的手,笑道,“只要能解渴,就是好茶,哪裡就憑銀子多少說話了,嫂子不要客氣,我可不是外人。”

“對,妹子是我家栓子的師傅,栓子這一年可沒少給你添麻煩,別的不說,只我們一家就沒少跟着沾光,各個吃得臉都圓了一圈兒。”王嫂子說完,就把依偎在身旁的小胖丫頭扯過來,笑道,“你不是常念叨,你大哥帶回來的吃食好,這可是你大哥的師傅,還不趕緊行禮,叫姑姑。”

小丫頭笑嘻嘻行禮問好,聲音軟糯嬌嫩,瑞雪極是喜愛,拉了她到懷裡,隨手拿過家裡帶來的一盒點心,塞給她吃,哄得小丫頭笑得更甜。

幾人笑着說了些閑話,王嫂子顯見是極疼愛大兒,對於栓子在鋪子里的小事細細問了許多,末了眼裡到底還是有幾分牽掛,做母親的,都是恨不得時時刻刻把孩子擺在眼前才放心的,可惜孩子大了,總有飛出去的時候,她們的心也就變成了幾根肚腸,一直牽掛着,一直惦念着。

小胖丫頭,聽得母親說起大哥,倒是直言不諱,撅了小嘴,說道,“大哥都一月沒回來了,葉子和二哥都好想大哥啊。”

王嫂子生怕女兒如此說,惹得瑞雪誤會,畢竟栓子現在在鋪子里,吃喝住不愁,活計不累,還能學到東西,而且每月還能往家拿工錢,這在一眾都有孩子做學徒的鄰人里,已經是絕好的待遇了,他們一家可不是那貪心遭雷劈的人,可沒有半點兒抱怨之心,她連忙拉了女兒過來,訓斥道,“你這丫頭,你哪裡是想你大哥,是想他帶回的好吃食呢吧。”

小丫頭還想開口說話,被娘親狠狠掐了一把,立刻委屈的苦了臉。

瑞雪淺淺喝了一口茶水,也不再羅嗦,言歸正傳,笑道,“嫂子,說實話,我今日上門,是有一事相求,沒想到和嫂子說的投機,這半晌倒把正事忘記了。”

“有事相求?”王嫂子聽得這話,就是一愣,也顧不得哄女兒,立刻正色說道,“妹子,我家你大哥雖說是個小吏,但是這麼多年也算有幾個朋友,而且沾了妹子的福氣,這一年做事還更順心,若是妹子有什麼事情,覺得我們一家能幫上忙,儘管直說,不必客套。”

她這話可是實心實意,沒有摻雜任何虛情,若是平日鄰人們找上門,有何事相求,還免不得要拖一拖,畢竟綁人也不能帶累自家,但是開口的是瑞雪,是自家兒子的師傅,是一家人的恩人,若是再推辭,可就太過忘恩負義了。

瑞雪見她如此鄭重,猜到她怕是向歪了,就笑道,“嫂子不必着急,不是什麼大事,說起來,嫂子怕是也聽說了吧,我們府上剛剛在咱們東城區盤了家新鋪子,就是離着不遠處的二層小樓。”

王嫂子擰眉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的睜大了眼睛,“妹子說的是東一巷口的那家閑樓吧,我這幾日忙着做針線,沒有出門,倒是聽鄰人說過幾句,原來那是妹子買下了。這下可好,鋪面離家那麼近,以後妹子可能常來嫂子這裡坐坐了。”

瑞雪點頭,笑道,“恐怕不只,嫂子歡喜的還在後面呢。咱們這裡的鄉鄰,日子雖說不是多富足,但是都還過的去,我就準備把這新鋪面賣些下酒吃食,但是初初進城,有很多不明之處,想必以後店鋪開起來,還是要有個熟人張羅才好,所以,我就想把栓子調到新鋪子做掌柜,不知嫂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