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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伸手攔了她們,笑道,“你們這倆丫頭,脾氣還挺倔強,老頭子我在江湖也混跡幾十年了,你們栽在我手裡也不冤。再者說,以後興許還要在一個宅院里過日子,怎麼能就讓你們這麼餓着肚子走了,等着,我去給你們拿吃食,你們吃飽了再走。”

劍舞皺眉,還要說話,安伯卻是有些惱了,“小丫頭,脾氣還挺倔強,放心,這事我不會告訴趙家夫妻,吃了這頓飯,隨你們暗中打探。”

老爺子說完,慢悠悠出了樹林,向著草棚那處走去。

琴心小心翼翼瞧瞧臉色不好的劍舞,說道,“舞姐,這老頭兒看着不像那樣不守信諾的人,要不然咱們等一會兒,再問問他趙家的事情?”

劍舞瞪了她一眼,“問了也是白問,這老爺子只會說趙家的好話。”

她嘴上這般說著,手下卻放了包裹,坐了下來,琴心嘴角微翹,連忙也跟着坐到一旁。

瑞雪正帶着幾個孩子吃飯,偶爾抬頭,見得安伯從樹林里出來,就起身下地,說道,“安伯,飯菜給您送回家去了,您可是吃過了?”

安伯笑着點頭,“我吃過了,不過我有兩個小友,還沒吃,丫頭給張羅些清淡飯菜,全素更好!”

安伯的友人?什麼時候來的?瑞雪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客人可是在家裡?我這就回去。”

“不必,人在樹林里,不願驚擾村裡鄉親,你隨便張羅些吃食就好。”

瑞雪掃了一眼那處安靜的樹林,也沒在多問,帶着彩雲彩月進了草棚,張嫂子等人也聚在案板前吃飯,見得她進來,就問道,“怎麼了妹子,可是飯菜不可口啊?”

瑞雪搖頭,笑道,“嫂子們繼續吃,是安伯要吃點兒清淡菜色,我自己動手就好。”

雲二嬸從草棚縫隙看出去,果然見得安伯正坐在木榻上喝茶,就埋怨道,“這老爺子,就不能將就一頓?老闆娘挺個肚子,還得給他另外張羅吃食。”

瑞雪趕忙道,“安伯平日可是極好答對,這幾日可能是虛火旺,想吃些清淡的。”

她說完,就挽了袖子,去翻檢菜籃子,聽得身後眾女子誇讚她敬老,悄悄吐吐舌頭,安伯啊,你就替那友人背背黑鍋吧。

彩雲彩月,一個幫忙洗菜,一個去燒火刷鍋,瑞雪撕了些鮮嫩的白菜葉、芹菜,焯了一小把菠菜,摘了泡好的木耳,切了干豆腐絲、豆腐乾,下鍋炒了木耳白菜、芹菜豆乾,拌個果仁菠菜,又讓彩雲把從家裡帶來的麻辣小黃花盛了一盤,湊了四個小菜。

左右瞧了瞧,還是覺得太簡單了,就打了雞蛋在鍋里炒碎,加了些紅色的菜椒末、綠色的蔥花,最後添上已經有些涼了的米飯,撒了細鹽,拌的均勻了,就盛進兩個青花大碗里,一旁吃飯的小媳婦兒們瞧着顏色鮮艷,都嚷着說,這飯不等吃到肚子里,只看着就飽了。

妞妞聽得動靜跳進來,上前抱了一碗就要吃,被瑞雪搶了下來,哄勸道,“這是給客人的,你若是想吃,晚上回去,姐姐再給你做啊。”

吳煜隨後跟了進來,聽見這話,上前拽了妞妞的胳膊,就往外走,訓斥道,“姐姐已經很累了,你跟着搗什麼亂。”

妞妞瞄了瞄姐姐的大肚子,臉色就紅了,一邊被拖着往外走,一邊喊道,“姐,晚上妞妞不吃這個了,等你生了小外甥,妞妞要吃一盆啊。”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瑞雪無奈搖頭,招呼着彩雲彩月趕緊把飯菜都裝到了食盒裡。

安伯接了,瞧着瑞雪頭上的薄汗,笑眯眯點頭,“丫頭啊,你這會兒受點累,以後會有好報的。”

瑞雪不明白老爺子這話何意,但還是笑道,“安伯,匆忙之間沒做什麼好菜色,若是您的友人不急着走,晚上在家裡擺酒席啊。”

安伯擺手,“你不必惦記這些了,去歇着吧。”說完,老爺子就拎了食盒進了樹林子。

趙豐年在遠處酒席上,見得瑞雪這裡有異,就走來問道,“怎麼了,可是累了?”

瑞雪搖頭,推他道,“無事,晚上回家再說,你去招呼鄉親吧。”

趙豐年扶了她坐在木榻上,這才轉回去。

吳煜見得姐姐重新坐下吃飯,急忙伸手去替她夾菜,瑞雪卻攔了他,“自己吃吧,姐這會沒胃口,等會兒回家喝碗粥就好。”

吳煜微惱,絕美的小臉上,五官都皺在了一處,說道,“老爺子來的什麼友人,還要姐姐動手炒菜。”

瑞雪敲了他的腦門,嗔怪道,“沒規矩,怎麼這般說長輩,吃你的飯。”

安伯拎了食盒進得樹林,見得劍舞琴心坐在那裡沒有離開,眼裡閃過一抹狡黠,上前放了食盒在她們中間,說道,“丫頭,吃吧,這趙家娘子,肚裡可懷着兩個孩子呢,我一說友人來訪,要吃素菜,她就親自下廚去炒的。”

劍舞遞給琴心一個果然如此的眼色,然後淡淡道謝,伸手揭開那食盒,兩人一路奔波,日日都是干餅就涼水,極少有到飯館打尖兒的時候,突然見得滿食盒的新鮮飯菜,滿眼都是翠綠、金黃、艷紅,嗅着又是清香撲鼻,就忍不住同時咽了口水。

先前兩人還極力想保持個矜持樣子,後來瞧得老爺子轉去一旁尋那樹下的蘑菇,就沒了顧忌,放開了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很快,那兩大碗炒飯就見了底,四盤小菜也下去了大半,兩人都是吃得肚子渾圓。

安伯笑眯眯轉了回來,掃了兩眼那菜盤飯碗,就道,“趙娘子的手藝好吧?我這老頭子吃了她親手做的吃食,連江湖都不混了,直接在這裡養老了。”

劍舞臉色微紅,想要說話,但是一開口,卻打了一個飽嗝,於是臉色徹底就紅得發紫了。

倒是琴心性子直率,歡喜說道,“老前輩,這趙家娘子可是哪個御廚後人?”

安伯搖頭,捋着鬍子,笑道,“自然不是,御廚後人也不見得有這丫頭做菜味道好,趙家娘子做菜的手藝,在這凌風城裡可是有名的。這丫頭心善,做出的菜新奇,吃着也讓人心裡暖和。”

琴心瞧着劍舞還是不出聲,也不敢多說了,動手把碗筷撿到了食盒裡,安伯也不再繼續勸說,拎了食盒,說道,“晚上家裡吃包子,我多給你們拿一些。”

琴心歡喜應了,“謝謝前輩。”

安伯擺擺手,不在理會她們,就轉身走了。

眾人吃了午飯,各自靠在樹根或者躺在油氈上歇息了大半個時辰,就開始忙着往回拾掇用具了,趙家三輛馬車卸了棚子,加上村裡的四輛牛車,統統上陣,不過三四趟,就把一百多袋稻粒和油氈、石臼,草棚里的鍋碗瓢盆等等都運了回去。

趙豐年也不是吝嗇的,瞧着大伙兒搬着麻袋,都是滿眼期盼,一等所有稻穀都搬進了三進院子的糧倉,就立時要張大河帶人給大伙兒分稻穀,原本的二十斤白米,直接換成了三十斤稻穀,女子也變成了十斤稻穀,打點的人人都是端了陶盆,或者背了布袋,歡歡喜喜回了家。家裡老小都圍過來,看稻穀,有的甚至直接搬了家裡的石臼出來,咣噹噹舂起了米,整個村子都洋溢在豐收的喜悅之中,

眼見院子里靜了下來,只剩了作坊里的幾個人,趙豐年就讓雲小六扛了那半袋白米出來,給他們每人又多分了十斤白米。

雲家雷子又出門去忙牛豆一事,自然也不能忘了他們一家,稱了二十斤要雲小九順路送去,剩下幾個族老和里正家裡,也是十斤,如此這般,半袋白米就分光了。

張大河忍不住替趙家心疼,上前勸道,“掌柜的,又不是逢年過節,里正和族老那裡就不必送了吧?”

趙豐年輕笑搖頭,“今年這水田,沒少仰仗大夥幫忙照料,如今豐收了,都跟着吃兩口米飯,也是應該,待得明年另外五十畝佃出去,家家都有白米吃,也就不必送了。”

張大河聽了這話,也就不再勸了,帶了眾人,又把糧倉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這才紛紛背着稻米離去。

孩子們從田裡回來,就去了東園讀書,瑞雪終於清靜下來,就靠在軟墊上小睡,彩雲彩月坐在門口做針線,見得趙豐年進來,都起身行禮,指了門裡小聲道,“掌柜的,夫人睡了。”

趙豐年擺手示意她們下去忙,然後輕輕開門進去,脫鞋上炕,攬了妻兒在懷裡,一起睡了起來。

瑞雪一覺醒來,覺得腰上沉重,睜眼一看,原來是孩子爹爹忙完回來了,此時正雙眼緊閉,雙手環着她,一副全心保護的姿態,她的心裡就是一暖,想起那金黃色的包穀粥,想起那曾在她頭頂燃燒的符紙,就忍不住抻頭去輕輕親吻他的唇,悄悄的伸出舌尖去分享那滿滿的陽剛味道,正是歡喜得趣的時候,卻冷不防被一口咬住,深深的糾纏起來…

夫妻倆都是臉色漲紅,直到難以呼吸的極限,才放開彼此,瑞雪大口喘氣,羞澀的低了頭,伸手捶了趙豐年幾下。

趙豐年更是愛極她這模樣,又在她額頭親了又親,然後伸手去摸那圓滾滾肚皮下的孩兒,孩子們顯見是因為爹娘玩親親,忽視了他們而氣惱不過,一腳踢了過來,直嚇得他們爹爹驚呼,“哎呀,這小子踢我!”

瑞雪趕忙去輕撫肚皮,小聲嗔怪道,“踢你幾下怎麼了,這般大聲,驚到了孩子。”

趙豐年趕忙也伸手一同輕撫,安慰道,“兒子閨女啊,是爹不好啊。”

兩個孩子脾氣倔強,怎肯輕易原諒老爹,又是一腳踢出來,趙豐年氣得瞪了眼睛,瑞雪卻是笑得直拍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