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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子捂着臉,疼得嗷嗷直叫,“我就順口一說,誰能把這話傳到皇上耳朵里?就是有人這麼干,半路找人截下殺…”

金府尹實在要被氣瘋了,聽得兒子還是滿口胡言,抬手又是兩巴掌,然後轉身就走,任憑兒子哭鬧,老妻叫罵都不曾回頭看一眼,罷了,罷了,他能保得金家不被滅了九族,就是儘力了,再不指望這蠢豬一般的兒子能光宗門楣了。

出得門來,見得那護衛還站在台階下,金府尹更是嘆氣不已,自家兒子若是有這人一半機靈,金家也有指望了。

“那護衛,你過來,你叫什麼名字?”

護衛趕忙過去,躬身說道,“回老爺,小的叫楚二德。”

“好,楚護衛,你今日護着公子回來有功,一會兒去賬房領五十兩銀子。”

“謝老爺賞賜,這都是小的該做的。”

“好,識進退,知本分,是個好護衛。如今有件事要你去打探一二,楚護衛可願接下?”

楚二德立刻道,“老爺儘管吩咐。”

“你去那雲家村,打探一下,那位自稱將軍的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他會為了一匹馬出頭,消息越詳盡越好,若是這事辦得好了,重重有賞。”金老爺畢竟是官場混了十幾年的,過了那暴怒的時候,腦子清明了,就把事情前後想了個周全,迅速作出了安排。

楚二德自然應下,卻也沒忘了那幫護衛兄弟,又求了些傷葯,更讓金府尹感慨不已。

楚二德剛剛退下,一身家常袍服的田老爺子就帶了個小廝在丫鬟的引路下,進了二門,金府尹趕緊迎了上去,行禮說道,“田兄,可是讓你挨累了。”

田老爺子回禮,笑道,“府尹大人客套了,左右老夫在家也是無事,寫詩作畫,多浪費紙墨,貴公子身子不適,怎麼能不走一趟?”

金府尹勉強扯了個笑容,嘆氣道,“家門不幸啊,我這孽子不但自己一身傷,還給家裡惹了大禍,田兄若是不忙,一會兒請去書房坐坐,給老弟出出主意。”

田老爺子笑呵呵應下了,一邊隨他往裡走,心裡一邊猜測這金府家是出了何事,要知道平日金府尹待他客氣,卻也沒有今日這般親近,想必,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金夫人一見田老爺子來了,抹了眼淚就迎上來,絮絮叨叨,要田老爺子好好給兒子診治,恨不能立時就見得兒子活蹦亂跳。

田老爺子笑着應了兩句,替金公子診脈,然後有仔細查看了各處青紫,這才說道,“沒傷到筋骨,都是皮肉傷,老夫府上有瓶活血化瘀膏,這就派人取來給公子擦抹上,不過三五日就好了。”

“那可太好了,多謝田大夫,”金夫人大喜,高聲喚了丫鬟,“去賬房領五十兩銀子給田大夫做診金。”

金府尹聽得這話鼻子都氣歪了,臉色漲紅,實在對妻兒失望,兒子不懂事也就罷了,怎麼老妻也這般沒有眼色,田老爺子是御醫,上門來看診,是衝著他的顏面,讓她這般一喊,倒好似為了這區區五十兩銀子了。

他開口剛要叱罵,田老爺子已是極有眼色的笑着道謝,然後拉了金他的袖子說,“府尹大人,老夫一路趕來,口渴難耐,舍杯好茶喝吧。”

金府尹知道人家這是給他台階下呢,趕緊接話道,“有,有,前幾日有朋友送了二兩接天峰玉@蕊,正琢磨着請田兄來一起品品呢。”

田老爺子就攆了小廝回府去取藥膏,然後兩人一路去了前院書房。

一進書房,有長隨沏了茶水送上來,金府尹就攆了所有下人,親手給田老爺子倒茶,說了兩句閑話,金府尹終是提起了今日之事,當然對於那謀逆奪城幾字可是含糊帶過,只說兒子口出狂言,讓人家抓了把柄。

田老爺子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末了細思片刻,就道,“府尹大人,那與公子起了爭執的人,可能確定是出自雲家村?”

金府尹點頭,又說道,“田兄,莫要客套,請叫我一聲金賢弟吧。今日逆子惹下的這禍患,還要田兄幫着想想辦法。”

田老爺子瞧得他臉色急切,倒當真不像客套模樣,就從善如流說道,“那好,我就託大叫你一聲金賢弟。賢弟,你也知道,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各派紛爭,互相傾軋很是厲害。今日這事,可大可小,若是壓下來,就是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若是被有心人抓住,就真是滅門大禍了。”

金府尹臉色發青,嘆氣道,“田兄,我如何不知這裡面的兇險,奈何我那逆子已經闖下這禍患了,可要如何是好?據楚二德說,那些人手各個彪悍,恐怕真是兵卒。若那頭領真是將軍,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田老爺子喝了一口茶,說道,“金賢弟莫急,剛才我之所以問起是否確定那處是雲家村,是因為,我在雲家村有一位友人,家業很是興旺,是那村裡的富戶,若是賢侄與之衝突的是他們一家,我倒能出面幫忙轉圜一二。”

“田兄,這話可是當真?”金府尹突然聽得事情有轉機,大喜過望。

田老爺子點頭,但也不敢把話說死,“雲家村能養得起馬匹的,只有我那友人一家,但那將軍是否是他們家裡的客人,我就不能確定了。不如等楚護衛探聽了消息回來,咱們再行商議。”

“好,好,只要有田兄這句話在,我金家可是有救了。”金府尹高聲喚了長隨進來,要廚下準備了酒席,直接就放倒這書房裡,兩人飲酒閑話,三巡未過,就有人來報說,楚護衛回來了。

金府尹趕忙讓人引進來,楚二德顯見騎馬跑回來的,額頭上都是汗水,行禮之後,就道,“大人,小的剛才扮成了貨郎到那雲家村走了一趟,幸不辱命,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哦,那可太好了,辛苦楚護衛了。”金府尹這話倒是真心,如此時刻,一個好幫手可是比什麼都重要。

田老爺子捋了鬍子,也笑道,“楚護衛,那馬匹可是雲家村趙家的?”

楚二德抬頭,瞧着田老爺子坐在左手第一位,猜得是自家老爺的貴客,就答道,“正是,那馬匹據說是趙家娘子內弟自小養大的,很是喜愛。”

金府尹連聲又問,“那自稱將軍的人是什麼來路?”

楚二德臉色有些古怪,斟酌着說道,“小的沒有在村人口中問出來,那些村民好像受了誰的囑咐,不肯透露,不過小的用半斤花生糖,在幾個頑童嘴裡套問出來了,他們說,那些人是戰場下來的,是殺北蠻的英雄…”

“戰場?殺北蠻?”金府尹的臉色比最白的宣紙還要白了三分,只覺眼前一片金星亂蹦啊,“怪不得說十日內,就能把消息送到皇上案上,原來是…原來是鎮北將軍府的!”

田老爺子瞧得金府尹好似隨時都要暈過去,趕忙出聲勸慰道,“金賢弟不要着急,如今知道了那將軍的來歷,咱們想辦法應對就是了。再者說,那人說的話,興許也是存心嚇唬賢侄,咱們上門道歉,多補償一些,也未必沒有轉圜餘地啊。”

金府尹聽了這話,果然臉色好了許多,悲聲道,“我在靈風城做了八年府尹了,自覺沒有為百姓造福,但也沒有大過,想着安老此處也是好事,哪裡想到,生了這麼個逆子,帶累得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啊。”

田老爺子心底有些瞧不起這金府尹遇事沒有主見,但金府尹畢竟是這靈風城的最高官員,他一個退隱回來的老御醫,有事時難免要依仗一二,今日這事就是個契機,幫金家就是幫自家啊。

他又安慰了幾句,就扭頭去問那楚二德,“楚護衛可是探聽到,這將軍是否住在趙家?”

楚二德想了想,說道,“小的沒在頑童嘴裡問出確切消息,不過,他們可是說趙家常有貴客,趕着大馬車上門。”

田老爺子點頭,又對金府尹說道,“金兄,我在上元節時,碰巧給這趙家的家主治過病,後來總在一處飲酒談詩,年節也有走禮,還算交情深厚。前幾日還聽說,趙家娘子生了一對兒龍鳳胎,我正好藉著這事,明日一早就備禮走一趟,先探探口風。”

“好,好,田兄可是幫了大忙了,若是這場大禍可以躲過,田兄就是我金家的恩人啊,田兄稍等,我這就去安排一份厚禮。”

田老爺子趕忙攔下,“不過上門探望,哪裡用得到厚禮,我明早從家裡拿兩盒點心,兩匹布料也就是了。”

金府尹卻是堅持,“田兄為我金家去辦事,哪裡有讓田兄破費的道理。”

他出了門就直奔回主院,金夫人正在替兒子擦藥,屋子裡滿滿都是哄勸和呼痛之聲。

金府尹一進門就道,“庫房鑰匙呢,快備八匹上好綢緞,兩盒首飾,最好是項圈金瑣之類,若是有孩童玩物,統統拿來。”

女子最愛細軟首飾,金夫人見得金府尹進門不先關心兒子,反倒開口就要這些物事,立時大怒,“俊兒都傷成什麼樣子了,你不問詢兩句,反倒要布料首飾,難道又看上了哪個狐媚女子,可憐我們母子…“她說著說著就又要哭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