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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丫鬟們都是齊聲應了,手下麻利的開始拾掇東西,本來住的日子就不長,有些用物還在箱子里沒有拿出來,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眾人合力把箱子抬到院子里,瑞雪和老嬤嬤抱了孩子坐在大廳,左右兩間就都空了下來。

妞妞眨眨眼睛,拎着棍子就跑了進去,狂風掃落葉一般,把所有的瓷器用物,能砸碎的都砸碎了,能撕扯都撕扯了,甚至黃銅的香爐,都摔癟了,這才拍拍手,滿意的湊到姐姐跟前,笑得一臉憨厚討好模樣。

瑞雪其實想玩笑說,要砸也去主院砸啊,但是一想妞妞這脾氣,興許真會跑過去,於是就摸摸她的頭頂說道,“出氣了就好。”

彩雲彩月幾個聽得這話,還道夫人鼓勵她們打砸出氣,居然合力抬了門口的一個半人高的青瓷大花瓶從台階上扔了下去,那碎裂的聲音清脆又悅耳,喜得她們拍手叫好。

小翠兒也抱了矮凳要扔出去,卻被老嬤嬤攔了,“你們幾個可消停些,別嚇到小主子啊。”

三個小丫頭吐吐舌頭,笑嘻嘻跑到琴心身旁,同她一起守着門口。

莫掌柜這幾日都同德勝一起,按照主子的吩咐拾掇那茶樓,說起來那茶樓離客棧也不遠,就在兩條街外,最繁華的那條商街入口處,平日生意就是極好,若不是德勝握了地契,租期正好也到了,那老闆還死活不肯想讓呢。

他們好不容易勸得那老闆離開,又留任了所有夥計,把里外都打掃乾淨,重新刷了地板,裝飾了樓上的包廂,一樓大廳也添置了新桌椅,後廚更是鍋碗瓢盆,一應換新,只等着主子那裡研究好了新吃食,就開張大吉了。

這一日兩人對過了賬本,就坐在客棧大堂里喝茶,說起以後的生意,誰也不擔心,倒是都好奇自家主子要賣什麼吃食,正是說的歡喜的時候,突然見得劍舞臉色鐵青的闖進來,兩人都是一驚,慌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快帶人手、馬車去趙家,把主子們接回來,主子同趙家鬧翻了。”劍舞說完,立時返身又跑得沒了蹤影。

莫掌柜和德勝對視一眼,同時扔下手裡的茶杯,一個去門外雇馬車,一個高喊來了客棧里所有的人手,包括莫家兩兄弟,快步隨着馬車往趙家奔去,夥計們都是不知出了何事,但是瞧着管事和掌柜的臉色不好,也跟着提起了心。

劍舞不顧路人驚奇的目光,飛奔趕回趙家,瞧得主子們都是安然無恙,長長吐了一口氣,同琴心等人點點頭,進屋稟報道,“夫人,莫掌柜和德勝管事,隨後就到。”

“好,辛苦你了。”瑞雪手下拍着小女兒,剛才從主院回來,琴心把她纏在了背上,小丫頭許是受了驚嚇,癟着小嘴兒,哭鬧好半晌了。

眾人都是心疼極了,心裡連帶對趙家也更惱恨起來。

很快,隱隱就聽見園子外面有吵鬧之聲傳來,劍舞起身迎出去,見得果然是莫掌柜等人。

家門房的小廝們不知內院發生了何事,死活不同意放人進來,劍舞這一早晨已是打倒一群,此時哪裡還把這幾個人放在眼裡,腳下步伐迅捷挪動,眾人只覺眼前有殘影閃過,待得定睛一看,剛才還叫囂的小廝們,都是齊齊軟倒在地了。

莫掌柜忍不住贊了一句好功夫,隨後招呼身後看得傻眼的夥計們,“走,去給主子抬箱子。”

眾人進了園子,見得院子里狼藉一片,都是一驚,劍舞會意,就道,“主子沒事,是二小姐幾個玩鬧砸的。”

莫掌柜和德勝放了心,趕緊上了台階,瑞雪等人聽的動靜已是起身,莫掌柜和德勝進屋就要跪下,“小姐,我們來晚了。”

瑞雪趕忙扶了他們起來,勉強笑道,“不晚,先抬行禮出去吧,這府里…不是我們說話的地方。”

莫掌柜趕緊吩咐夥計們上手抬箱子,就是他和德勝也都抬了一隻,劍舞琴心和妞妞,各執了木棍護在大家前後往外走。

不知趙老爺子是被嚇到了,還是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一路上居然沒有半個人跳出阻攔,眾人順利到了門口,凳上馬車,車輪骨碌碌轉動,終是離開。

瑞雪掀了帘子,眼見那黑底金字的匾額,離得越來越遠,心底長嘆,有些事情,到底不是寬容和忍耐,就可以解決的…

趙家這一折騰,內院外院的人手傷了大半,手腳骨折的,鼻青臉腫的,特別是王貴兒和蘭花,幾乎去了大半性命,奄奄一息。

趙老爺轉着輪椅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兒,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該如何行事,畢竟這變故太大了,但是,要他趕去快意園賠罪,低聲下氣去求那女子留下,他也是絕對做不到。

這一猶豫的功夫,瑞雪等人就已經離開府門了,大廚房裡那些丫鬟廚娘,聽得門口動靜跑出來探看,一見門房兒都是倒地昏迷,嚇得魂飛魄散,都以為家裡來了賊人,慌忙往主院跑去報信兒,結果一進主院,嚇得更是狠了,倒地哀叫呼痛的人更多,甚至廂房和正房門前雪地上,還有大片的血色。

於是,幾個丫鬟就以為是趙老爺被殺了,瘋狂大喊,“殺人了,殺人了。”然後連滾帶爬的就往府外跑,趙老爺正是為難,突然聽得這喊聲,就覺大事不妙,轉着輪椅趕到門口,喊道,“都給我閉嘴,我還沒死!”

可惜,驚恐的丫鬟們哪裡聽得到,眼見就要跑出院子了,趙老爺心急之下,手下用力過猛,輪椅順着台階就咕咚咚摔了下去,直摔他是頭昏眼花,額角也划出了一條長口子,瞬間流了半臉鮮血,越顯猙獰恐怖。

趙家大門外,本來瑞雪等人走時就沒關門,路人偶爾好奇看上一眼,也就繼續趕路了,結果幾個丫鬟跑出來,一喊殺人了,立時聚眾無數,有人問出了何事,有人問誰死了,當然也有那熱心人,跑到隔壁街的府衙幫忙報了案。

趙家可是彤城的大戶,平日在府衙打點也是不少,一聽趙家出事,衙役們各個眼睛發亮,這可是肥差啊,不管怎麼處置,他們的好處可是少不了,於是飛跑報了刑事同知,跟隨在後,浩浩蕩蕩往趙家趕去。

這一鬧,大半個城池都知道趙家出了大事。

趙揚本來在店鋪里同掌柜們合掌,聽得這事,嚇得扔下筆就跑了出去,趙家幾位老太爺,也是拚命催着轎夫趕來,這個忘帶了帽子,那個也沒披披風,都是一臉驚恐,不知出了何事?

那刑事同知手下也有兩個身懷真功夫的,進的趙家大門,伸手一摸幾個小廝的脈門,就猜得他們是被點了穴,雖是有心立刻解開,顯顯本事,但是劍舞的手法實在奇特,試了兩下也就放棄了,回報主官,“大人,人沒死,就是被點穴了,兩個時辰自解。”

同知大人點頭,“沒死就好,進主院看看。”

那捕快會意,執刀走在前面相護,趙老爺本是摔的昏了過去,但是身下雪地實在寒涼,又被凍得清醒過來,正是爬起來,捂着腦袋,四處張望的時候,就見得捕快衙役闖入,心下立時大悔,趙家這次可要丟臉丟大了,當然他不會想到自己有錯,把瑞雪和那幾個丫鬟都恨到了骨子裡。

同知大人可是識得趙老爺模樣的,一見得他還活着,趕忙上前摻扶,一臉關切的問道,“趙老爺,你怎麼傷成這樣,可是家裡來了賊人?”

趙老爺趕緊擺手,“周大人,沒有賊人,都是誤會,誤會!”

周大人一聽這話,就知道今日是撈不到太多油水了,但還是喚了兩個捕快幫忙把老爺子抬進了屋子,又派人去請大夫,畢竟趙家這大小傷了二十幾個,總需要救治啊。

很快,趙家老少就同三個大夫一起趕了來,三老爺一見趙家裡外這般狼狽摸樣,暴跳如雷,“是誰,誰敢到我趙家鬧事?”

四老爺和二老爺對視一眼,都是隱約猜到了一些,但是又不敢相信猜到的是真的,於是趕緊示意三老爺閉嘴,一同進了正房,同周大人寒暄幾句。

周大人笑眯眯說道,“剛才有人去府衙報案,說是你們府上出了人命,本官還以為進了賊人,就帶了捕快們上門捉賊,不想剛才救得趙老爺,他卻說是誤會。“

二老爺心下更是篤定那猜測,趕緊笑道,“許是家裡下人們互相打鬧,才惹得丫鬟們大驚小怪,不過,還是多謝周大人前來問詢,改日定然在仙客樓設宴相謝。”

下人們打鬧,能傷了這麼多,幾乎出了人命?這謊話就是小孩子都不會相信,周大人卻是笑眯眯點頭,“趙老爺待下人寬厚,這是嬌慣得他們沒有規矩了。”

二老爺附和點頭,從懷裡掏了張銀票出來,仿似極親熱的抓了周大人的手,不着痕迹的遞了過去,周大人略微往前推了推,也就收起放進了袖子里,然後就帶着捕快們告辭而去。

那位替趙老爺子治傷的王大夫也是城裡有名的外傷大夫了,手下麻利的給老爺子額角的傷口上了葯,纏上乾淨的棉布巾,剛要再寫藥方,老爺子又道,“王大夫,我的左手不知是不是摔壞了,又不能動了。”

王大夫聞言,把了把脈,倒也誠懇說了實話,“這左手不能動,怕是老爺子先前的中風之症,因為剛才受了寒氣又有複發之兆,我醫術低微,有心無力,老爺子還是請先前替你醫治的高人趕緊下藥診治吧。”

一聽得自己又要像先前一般癱瘓,趙老爺子簡直驚懼到了極點,一迭聲的喊着,“快去找安伯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