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落草為寇是迫不得已才會做的,沒有幾個人願意當強盜。每天都是吃了這頓,不知道下頓。保不齊哪天就被官府抓住,遊街示眾,斬首暴屍。還有江湖遊俠,要出名就找他們。那些屠光山寨數十口人的,都是名揚江湖的英雄。

吃香的、喝辣的,只是活得暗無天日的漢子們安慰自己的話。整日提心弔膽,得拚命吃喝,得空去找女人。不狠狠地發泄,人就會瘋掉。有的人最後竟喜歡上這樣的日子,心安理得地過起胡作非為的日子。

洪鐵牛不是胡作非為的人,他只想好好活着,身邊的兄弟也好好活着。只是這買賣干越久,越不好活。加入幫派,是他想過的出路,只是好事臨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那個朱幫主願意收留我們?”開口的時候,鐵牛已經有點結巴。

飛雲想到兄弟三人見到幫主的時候,心裡很是忐忑,神情大概比他還難看。那時候的他們只能接下來幫主一招,現在呢?五招,還是十招?

他突然發先走神了,便咳嗽一聲,說:“我看你也是條漢子,山河幫當然樂意招你入伙。”

“能得到曹堂主應承,那是肯定沒問題了。我叫兄弟們收拾一下,明天便跟去平雲。”洪鐵牛極力抑制顫抖的嗓音。

飛雲搖搖頭,說:“我說的是你,不是你們。你入山河幫沒問題,他們卻不行。”

跟這樣的人說話,洪鐵牛覺得自己要瘋掉了。說話總是留一半,語意還顛來倒去。若不是武功差得太遠,他真的要將人打倒,再狠狠踹幾腳。

“曹堂主,他們都是我過命的兄弟,做事情利索,絕對牢靠。”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飛雲嘆口氣,說:“不是他們不行。而是山河幫如今容不下太多人了。”接着他又費口舌解釋一通官府的條文,說明山河幫人的人員情況。

洪鐵牛很是猶豫,加入山河幫,一身的武藝也算是用在了好地方。可是瞥下自家兄弟,實在硬不起心腸。

終於決定不再都這個大漢,飛雲說出自己的打算:“為山河幫效力,並非一定要加入山河幫。山河幫名下很多產業需要人打理,都是找的外人。”

聽到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曹堂主果然是想噎死人啊。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說:“一切聽從曹堂主安排。”

耍計謀,最終不過是人心。將這些漢子治得服服帖帖,飛雲覺得幾乎出了滿身的冷汗。打固然能打服,就怕他們心底還有不服。將他們的心提起又放下,數次之後,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擔心了。不容易得到,才會格外珍惜。

說了許久,桌子凳子擺放整齊,酒早搬上來。炒完三個菜,大伙兒坐下來趁熱吃。老四將熱好的饅頭拿出來,又進去炒菜。

一群大老爺們住這裡,對吃的不是很講究。老四炒菜,不外乎就是油、咸、辣。皮肉熬出油,鹽巴放下去,放上辣椒,不管什麼菜,都是這麼個方式。

飛雲並不在意酒菜是否可口,再難吃的東西都吃過,還會覺得眼前的東西難吃?

吃過兩個生硬的饅頭,肚子有了底,酒罈子被打開。都是農家臘月釀的酒,放個大半年,才會變得甘冽。不過比起酒家裡精心釀製的米酒,還是太過衝口。

大碗的酒端起來,重重地碰碗,仰頭便灌下去。喉嚨里火辣辣的,夾塊鹹鹹的野豬肉,用力嚼幾下,便咽下去。像是刀子伸進喉嚨里,不停地攪動。

喝一大口酒之後,吸進來的氣都覺得是甜的。飛雲感覺喝的酒是釀出來不久的,火氣都還沒有消下去。不過渾酒的味道夠勁,才會被他們喜歡。

酒在喉嚨里刮過,生疼的滋味,令他們覺得自己還活着。於是個個都興奮起來,把酒當清水一樣喝。

飛雲自然不會真的猛喝,酒色傷身,是練武大忌。經歷過幾次醉酒,他便一直克制。

借口要練內功,飛雲不顧他們的挽留,到屋子後面找個地方坐下。山頭怪石嶙峋,奇峰兀立。幾座房子也是依照山勢,建在背風的地方。他展示輕功的時候,已經粗略看過,知道後面又不是石洞,可以擋風避雨。

找個稍微凹陷的地方,飛雲便打坐運功。只是稍微練幾下,不敢太入神。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他們若是驟然暴起,將他堵在狹小的洞口內,武功再高也沒法子。

先前只顧逃命,飛雲覺得自己的內力突飛猛進,比起靜坐要快很多。不過細細查探之後,他覺得內力雖然變得剛猛,卻很不穩。不像先前那樣細膩,若蠶繭剝絲。

武功練到高處,有人說一力降十會。用剛烈的內力,破掉花哨的招式。可內力相同的兩人,靠什麼分勝負?再者,內力雄厚到一定程度,提高越來越慢,等於是武功停滯不前。

“猛”字走到頭,便要在“巧”字上下工夫。飛雲從前走到路數,便是偏向與巧。用力巧妙,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看似相反的路數,飛雲卻知道並不衝突。

法門不同,各人都有偏向,無所謂孰高孰低,重要的還是自身的修為。

理順了氣息,將几絲亂竄的內力也歸入丹田,慢慢調理。那些內力雖不起眼,飛雲也不放任。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那些內力日積月累,輕則擾亂經脈,重則走火入魔。江湖上不乏速成的武學,練過的人大多走火入魔,便是如此。

身心放鬆,慢慢站起來。喝酒的聲音已經小下去,他們大概都醉得差不多了。飛雲心神外放,伸手碰觸微風。

飛雲想起小時候將羽毛丟入風中,風吹着羽毛,時高時低低飛着。還有無根的浮萍,任由水流帶着,飄忽不定。

氣息順風而洞,只是輕輕用力,整個人都躍起。到旁邊的石頭上,藉助去勢,再次彈起。身體在半空中扭動,彷彿被風吹彎的柳條。

幾次御風而動,飛雲輕快地跳躍着,不斷往山頂而去。喝酒的地方離山頂並不遠,只是很陡峭,難以攀爬。

站到最頂的石頭上,飛雲屹立不動,彷彿與大山融為一體,變成新的山頂。不遠處的燈光閃動着,吆喝聲很是模糊。他突然有了悲天憫人的感慨,想大聲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