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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仙池也是仙家傳承,竟凋敝至斯。”

隨着張莫邪,走入仙池宗門,這處宗門將千年前的仙家風物維持的非常好,在這高峰之上,苦寒之地,自然也不見雜草生出。

沈秋所說凋敝之言,更多的,是說仙池這邊傳承艱難。

“我之前聽花青說,偌大仙池,只有他和他師父兩人,我還以為,他說的是師門傳承兩人,僕從什麼的最少還有些。

卻不成想,這如此威武的地方,就真的只住了他們兩人。”

忘川宗主搖了搖頭,對身邊張莫邪說:

“這還真是浪費了這好地方。”

“你是不清楚其中緣由罷了。”

張莫邪穿着他那件很古怪的,衣袍下方分為四分的長袍,一邊捻着鬍鬚,一邊說:

“這地方看着威武,但實則乃是凶地,地下鎮壓的千百妖物就不說了,單說這建築各處,都是不詳。

我當年年輕時,就曾來尋訪仙池,那時年輕氣盛,仗着劍玉在手,一路打入仙池,偷走了他們的傳承寶物。”

張莫邪看了一眼沈秋身後懸浮的血光魔刀,他說:

“當時崑崙仙池繁榮的很,就和蓬萊一樣,門下親傳弟子數十,外門弟子近百,而他們以這卻邪魔刀為載體,在千年中欲見血海靈界。

被我搶走魔刀後,這個計劃就中道崩殂,那些老鬼們無處可去,只能行奪舍之事,後來我再來時,這仙池就已凋敝如鬼蜮。

除了蒼嵐老頭和花青小輩運氣好,逃過一劫外,其他門人,已儘是瘋癲之輩...”

張莫邪嘆了口氣,說:

“往後山去,你便能看到那些墓碑林立,都是蒼嵐老頭的同門師兄弟,還有弟子們,死的乾乾淨淨,如同滅門。

其中一部分是我動的手。

更多的,是蒼嵐親手斬殺,這裡看着威武,實際上就是個大墓穴,住滿了死人,蒼嵐老頭對我說過不止一次。

若是可能,他寧願把這仙池故地丟出去,尋另一處地方,重建崑崙傳承,這裡啊,對他和他徒弟而言,只是個傷心地罷了。

你若想要,現在就歸你忘川宗了。”

“好啊。”

沈秋摩挲着下巴,看四周景象,幾息之後,他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蓬萊那處,不除盡妖物,也是沒辦法住人的,忘川宗門確實得另尋個好地方,這裡就很不錯。”

“底下那些玩意,你也一併收了?”

張莫邪又問了句。

沈秋抿着嘴,幾息之後,又點了點頭,說:

“既然拿了人家山門,這麻煩自然也要一起接過,我這次來,就是看看情況到底有多糟。”

“還行吧,比之前好多了。”

張莫邪回頭看了一眼,後方桐棠夫人,正帶着瑤琴去偏殿,尋一處居住之地,因通天石柱就在不遠處,這仙池之地復蘇靈氣也比其他地方更快。

如今仙池宗門中的一些古法陣,已可以運作,護山大陣仍無法開啟,但只是用來保暖禦寒,還是做得到的。

他隨着張莫邪走入大殿,又順延通道一路向下,來到山心裂谷,之前被放下的斷龍石,如今已被重新收攏。

踏足這處妖氣滿滿的秘地,感知敏銳的沈秋,便察覺有一絲不舒服的氣息縈繞,他動了動鼻子,還能嗅到殘留的血腥氣。

以及一股衝擊心神的力道。

“那一日,當真是兇險。”

張莫邪在前方帶路,對沈秋說:

“我與蒼嵐老頭戰力全開,也有些御守不住,若不是最後時刻,藉著貓兒神通,將大部分妖物,轉入蓬萊那邊。

怕只是那一日,這崑崙妖物,就要席捲天下。

倒也算是命數使然,這世間兩害,竟在此時被連成一體了。”

“你的武力,我是見過的,對蒼嵐真人雖然不熟,但能守在此處御妖,想來戰力也是極其強大,以你兩人守在此處數年,斬殺妖物怕是不計其數。”

沈秋越往裡面走,表情就越是嚴肅。

他行至這山石通道中,能感覺到一股陰冷壓力,就好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但那氣息,又像極了鬼物。

大概是這些年死在這裡的妖物怨念聚集,幾欲成實體一眼,衝擊識海,若是換個心境差點的,在這怨念聚集之地,怕要被引動心中妄念。

只是感知這股氣息,就知道,這裡死去的妖物,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他說:

“饒是如此滅絕手段,卻依然不能制住妖物,反而讓它們繁衍越發多,之前雖有你我配合,將崑崙妖物轉入蓬萊,但也只是解一時燃眉之急。

以它們的繁衍速度,還需多久,能達之前的規模?”

“一兩年吧。”

張莫邪估算了一下,說:

“但這事不是這麼算的。

妖物繁衍雖快,但也不是各個兇狠,以那些弱等小妖,就算逃出去,面對武者圍剿,身死也是片刻。

真正要擔心的,是妖王之流。

那些傢伙數量雖少,但棘手難纏,各個都有異能神通,若是走脫一個,便是一地大難臨頭,而且這些妖物,又不需靈氣生存。

禁魔之法對它們無用,要遠比仙靈時代的妖族更難對付。

這些妖物兇狠跋扈,成長全靠互相毆鬥吞噬,除了最開始那一批由萬妖之母親自誕下的子嗣外,剩餘的妖王,都是在這種殘酷的自相殘殺中成長起來的。”

張莫邪向前推開最後一道石門,通往地心的裂谷映入沈秋眼帘,那裂谷中充盈着不詳紅光,暗淡些,就好似地心岩漿倒映出的威能。

還有陣陣怪異獸吼,在其中回蕩延綿,震懾人心。

“妖王的出現和成長,都需要時間,之前將天坑中大部分妖王,都送到了蓬萊那邊,這地心裡剩下的妖王,不過二三十數,已無力再發動襲擊。”

張莫邪站在那懸崖邊,半個身體被光倒影的血紅,他負着手,對身側沈秋說:

“以新生妖王成長,要再到之前強盛,估計需要十年,若有強者於此鎮壓消磨,則可保百年安定無虞。

不過眼下天下靈氣漸生,這些妖物雖然不需要靈氣生存,但吸納靈氣,卻可以讓它們成長更快,生出更多威能來。

我這一代,你這一代,都有強者可用,不成禍患。

但我輩武者,若後繼無人,便是彈壓不住,總有一日,它們會破巢而出,席捲天下。”

沈秋點了點頭。

他看向眼前這直通地下的無垠裂谷,那一抹黑暗中的陰沉紅光,就像是一隻充滿惡意的眼睛,在窺視着地上的世界。

幾息之後,他說:

“我來的時候,在船上和墨家人有過交談,那人說了句話,我覺得非常好。世間之事,有競爭,才有動力。

若一方佔盡優勢,那就要成一潭死水。

這不是什麼壞事,有把劍懸在頭頂,總能讓人居安思危,不過我還有一問。”

他看向張莫邪,說:

“妖王難纏,但以你之武力,要逐一除去並不難,這麼多年裡,你和蒼嵐就沒有嘗試過嗎?”

“當然有。”

張莫邪指了指身後一側的石桌,沈秋回頭看去,在那石桌之後的牆壁上,掛着一幅古怪的,如蟲子一樣的甲殼,像是標本,又像是裝飾。

“那是‘巢母’。”

張莫邪解釋到:

“一種特殊的妖物,本事不大,也沒什麼異能神通,但卻是最難纏的妖王之屬,它最大的能力,便是生產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