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瀟湘,走淮南,至齊魯。
這一路挺順利。
沈秋和他的兄弟竭力想要保持神秘,不想被他人注意到,但問題是,他們的神秘,似乎有點太高調了。
黑王這匹機關馬,好處多多。
它不會累。
就算小鐵不加以聖火激活那艾大差版的蒸汽機,以絞盤和發條蓄力,它依然能一刻不停的奔馳行走。
十二個時辰不斷的奔行,讓旅途時間大大縮短。
它異常堅固。
因為是原型機的緣故,艾大差用了和天罡甲一樣的設計方式來製作它。
外層披甲,中層厚皮,內層精鋼。
讓刀砍斧劈,也難以破壞它的結構,就算被戰鬥波及,被損壞一些,還能很快被修復。
以沈秋在艾大差身邊打雜學到的些許皮毛手段,也能很方便的修復。
最後一點,它不會怕。
而且因為軀體沉重,因而在奔馳起來時,有足夠的破壞力,結構又異常堅固,讓它能做出血肉之軀做不到的疾沖急停。
尤其是在小鐵騎着它沖陣時,這三米多高的機關獸,便化身瘋狂小坦克。
暴力衝撞間,幾無一合之敵。
但優點多多。
缺點也很明顯。
就是之前說的,它太高調了。
別說江湖人。
就連屯駐在中原與淮南邊境的北朝軍隊,都能很輕易的發現它。
但這個,似乎也不是什麼問題。
畢竟沈秋凶名在外,有點自知之明的江湖客,都不會主動跑來送人頭。
北軍設了次伏擊,但被小鐵一人沖陣擊潰後,也老實了下來。
接下來一路,無人打擾。
只是低調的隱秘,已經很難做到,待他們踏入齊魯的大地時,妖人沈秋往來齊魯的消息,就已提前在這片大地上傳開。
對這夥人恨得牙痒痒的隱樓,試圖在暗地裡組建包圍伏擊。
但以往很熱衷“鏟奸除惡”的江湖人們,這一次反應卻很平淡。
響應者除了叫得歡的蓬萊內鬼之外,只有零星幾個。套用一句話來說?那就是?時代變了。
左道妖人獠牙之鋒利,已讓人聞之色變?觀之膽寒。
惡事傳遍江湖之後?人人痛罵,表現的恨不得與之不死不休?但真等到要開打的時候,江湖噴子們?卻集體消聲覓跡。
誰都不笨。
那禍亂江湖?倒行逆施的妖人現在羽翼已成,手段厲害的很。
很靠譜的小道消息說,沈秋已到半步天榜之境。
想要制住他,就得由伏魔神劍何忘川大俠那樣的江湖前輩?或者天榜高手出面。
他們這些鶸。
在一旁搖旗吶喊就行了。
金陵的誅邪大會?瀟湘之地的奪魂慘事,已是明擺着的教訓。
不信邪的,跳的最歡的江湖客們的頭都被沈秋錘爛了。
剩下的人在談到這左道妖人時,言語之間,便儒雅隨和了太多。
總之?送死是不可能送死的。
只有口頭罵罵,敬而遠之這樣子?才能平安的行走江湖。
再說了。
挖寶藏,它不香嗎?
何必頭鐵的一根筋?往那妖人手裡撞呢?
惹不起。
咱還躲不起嗎?
在這樣一種大壞境下。
往青龍山這一路行走,就讓原本期待着大幹一場的沈秋?非常失望。
攔路者都不說了。
這一路上?居然還有綠林山寨和小門派?主動送上禮物,以求平安。
這就尼瑪離譜!
說好的正邪勢不兩立呢?
沈秋收了禮物,頗有些意興闌珊。
在不斷向前行走的馬車裡,他靠在仇不平的棺木上,對前方騎在黑王上的小鐵說:
“搬山,你去打聽打聽,送來禮物的這些勢力里,挑幾個手頭不幹凈的,這幾天,把他們安排了。”
“嗯?”
小鐵語氣疑惑的反問到:
“大哥,不是已經收了禮物嗎?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秋眯着眼睛,沉入幻夢之中。
在時間流速徒然變慢的那一瞬。
他提不起精神的說:
“收他們禮物的是我沈秋,和你仇搬山有什麼關係?再說你三叔一直在剿匪,怎麼這齊魯還有綠林?
去幫幫他吧。”
下一瞬,幻夢展開,沈秋落入一處陰森之地。
這裡是新開闢出的幻夢區域。
除了一片黑暗之外,空無一物。只有數百團森森鬼火一般的殘魂兒。
帶着蒼白閃爍的光,在黑暗中飛來飛去。眼見沈秋過來這黃泉景象中。那些嘈雜尖叫的殘魂便安靜下來。
一個個如最溫順的僕從般,落在沈秋身前。
聆聽宗主訓話,這些魂兒雖然一個個殘缺淡薄,與完整心魂差距極大。
但有靈氣溫養,又有無塵子傳授神魂修行之法。
在幻夢十倍時間中,都已修成殘缺神魂,只要有靈氣存留,倒也不至於灰飛煙滅。
“俗話說的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沈秋也不客氣。
他彈了彈手指,開門見山的說:
“本宗主現在要選七個得力助手,回返凡塵,為我前驅,需要六男一女,爾等就此廝打一番,選出最強七人。
別浪費時間了。
操練起來吧。”
早在這黃泉幻夢中度日如年,又心懷憎恨的殘魂,一聽得以回返現實,一個個都抖擻起精神。
那些鬼火一般的光團化作一個個人影。
也不需沈秋安排,一個個便捉對廝殺起來,大亂斗登時開啟。
沈秋盤坐在黑暗的虛空中。
一邊運作忘川真氣,將這後天真氣不斷壓縮提純。
轉化為更凝實的先天之炁,一邊饒有興趣的,看着下方魂靈廝殺。
能被丟入此黃泉幻夢的。
都是從金陵,瀟湘一路行來,精心挑選的。
如藏女卓瑪那般心狠手辣的惡徒,早已被丟入幻夢煉化靈氣。
剩下這些,都是有點瑕疵,但勉強為人正派。
用沈秋的話說。
就是還有救。
忘川宗又不是垃圾桶,沈秋也不是什麼人都收。
他看着眼前這數百殘魂,心中有思索。
這些神魂,便是他用來對付蓬萊老鬼們的一手底牌。
沈秋也沒那麼多時間,去勸說這些高手幫忙。
就只能強制轉換了。
管你願不願意,先綁上戰車再說。
反正蓬萊真的滅世了,大家都沒好果子吃,雖說抽人心魂這回事,頗為邪惡,但以毒攻毒嘛。
它蓬萊用的。
我忘川宗...
就用不得了?
當晚,熊熊燃燒的綠林山寨中,黑甲劍士拖着劍,從遍布屍體,倒塌大半,頗具諷刺意味的聚義廳中大步走出。
滅掉這個為禍鄉里的山寨並不難。
這裡也沒幾個高手,小鐵感覺自己連熱身都沒做完。
“啪”
一隻帶血的手,抓住了小鐵冰冷的鐵靴。
他回頭看去,在火光映襯下,一個滿臉是血的匪盜,正臉色扭曲的死盯着他。
“你,你們不講道義!明明,明明收了我等...”
“朋友。”
甲片碰撞的響聲里,小鐵蹲下身來。
抓住那血手,將它一點一點的拉開。
他啞着聲說:
“你一個綠林土匪,和我等這些左道妖人講道義,這不合適吧?
再說了,收禮物的是沈秋,和爾等和平共處的是沈秋,與我有何干係?
仇某今夜挺忙,一會還要去趕個場子。
少說幾句話吧,安心等死。
別送了。
我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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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清晨時分。
古怪的機關獸,拖着沉穩大氣的馬車,踏上了青龍山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