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七月初,
正是盛夏之時,江湖人依然陷於一波波的“淘金熱”中,正是熱鬧的時候,儘管不時傳來惡人殺人越貨的消息。
但依然阻擋不了秘寶不斷現世,帶來的吸引力。
很多人都在傳言,這是江湖武道大興的徵兆。
迷信些的,會把這些事,和正道擊敗魔教聯繫起來,覺得是老天爺開眼,降下秘寶,獎勵正道群雄。
當然,如此說的,絕大部分都沒有參加過洛陽,或者金陵之戰,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正道中人自居。
一時間,好像天下武林,都已成正道一統。
除了江湖事外,朝堂之上,也不斷有好消息傳來,當然這所謂好消息,是針對南國的角度來說。
六月末時,襲擾關中地區大半年的西域胡冦,被從大散關主動出擊的天策軍一舉擊潰,不到十天的時間裡,雙方在大散關,天水等地,打了四次大戰。
天策軍不愧為天下強軍,四戰四捷,打的胡冦連夜驚逃,潰不成軍,陣斬近萬,俘虜兩萬之巨,消息傳來,整個長安一片歡騰。
這事,其實真計較起來,也算是江湖事。
後面不斷有新的消息被揭露?據說指揮胡冦襲擾關中的?乃是魔教殘餘,為首的是七絕門長老?半步天榜的高手楊北寒。
又有小道消息說?天策軍進軍如此順利,是因為有江湖高手援助?提前打掉了胡冦的大營,那魔教長老則生死不知。
再加上眾人瘋傳?那一日長安城牆上的高手對決?便有人得出結論。
擊破九龍山寨,生擒楊北寒的,是五龍山莊宗主,“伏魔神劍”何忘川大俠?也是他在長安城裡和左道妖人沈秋一戰?打的沈秋抱頭鼠竄。
不僅打擊了那妖人囂張的氣焰,還給被他欺辱的江湖中人,狠狠的出了口惡氣。
不過江湖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尋常人難以得見真面目?再加上何大俠,現在正在追捕妖人沈秋?行蹤難覓。
縱使江湖人有心追隨,也不知該去何處尋找。
而那段被何大俠以神劍擊潰的城牆?這幾日里,也成了關中武者們“打卡”的熱門地點?很多人聞訊而來?瞻仰大俠遺留。
還有人自稱從那坍塌的城牆廢墟里?悟出了一套絕世劍法。
許是正定二十六年註定大事連連,這發生在關中地區的兩件大事風波剛起,立刻就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出現,一下子壓過了這些事的風頭。
齊魯之地,準確的說,常山地區。
南國威侯,大將趙廉,驅使數萬精兵,自濟南府渡河。
急行軍四日里破去北朝在常山,滄州一線布置的兩道重兵,就如破陣尖錐,兵峰直指拱衛燕京的最後防線,保定。
南國先鋒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燕京,只剩下一百多里路了,一旦破了保定,北國國都,就會徹底無險可守,暴露在南國精兵面前。
儘管老將趙廉,能不能攻下燕京這天下雄城,還是個未知數。
但此次進軍如此順利,好消息一個接一個,確確實實讓那些憂慮南國國運的人,着實鬆了口氣。
興許,這南國國運還沒完。
隨着趙廉從齊魯進軍,原本南北兩國在中原對峙的局勢,也是牽一髮動全身,北國先鋒有回援之兆。
但趙廉提前布置在菏澤一線的剿匪軍,卻已搶佔先機。
而沒了胡冦襲擾,徹底放開手腳的天策軍,也已有先鋒從渭南大營出發,與洛陽的六千新軍匯合。
就如關門打狗。
一左一右,欲將北軍先鋒鎖死在中原之地。
吳世峰的那路剿匪軍,是趙廉提前布置的。
但天策軍的精妙策應,事前卻沒有溝通,全靠李守國和趙廉這兩個沙場老將的“心有靈犀”。
兩人雖主張不同,尿不到一個壺裡。
但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這軍陣之事,堪稱一日三變,天下大勢,當真變幻無常,大半年前,北朝氣勢洶洶而來,一路打到長江邊上,眼瞅着南國就要撐不下去了。
但半年之後,南國卻發兵直攻北國國都,你來我往之間,竟真有了幾分驅逐韃虜的意思。
保定城外,沙場之上,瘋狂的攻城戰正在進行。
南軍將士架着雲梯衝車,就像是一群群螞蟻一樣,在硝煙四起的烈日之下,嘶吼着往城牆攻打,守城的北軍也不甘示弱。
飛舞的箭矢如雨點一樣砸下,又有軍將在城頭督戰,凡是雲梯靠近,就有火矢射出,將其點燃。
十幾架攻城長梯卡在城牆邊緣,赤紅着眼睛的南軍士卒飛身而上,身穿輕便皮甲,空中咬着刀,雙手攀爬。
這些士卒各個身纏血殺之氣,面容扭曲,就似惡鬼斗獸,在這激烈戰場上,喊殺聲中,他們體內戰氣運轉不休,就像是最好的興奮劑。
狂暴的力量,不斷從體內湧出,在這些士卒體外,有血紅色的,如真氣氣盾一樣的風在吹。
擋不住箭矢。
但每一箭落下,只要不是刺穿腦髓,都無法讓這些狂戰之士停下腳步。
利刃入體,痛苦加身。
越是疼,爆發出的力量就越大。
七八架梯子被北軍拚死推了下去,但依舊擋不住勢若瘋虎的南軍衝上城頭,最慘烈的白刃戰在城頭爆發,剛一接戰,北軍就被南軍打的節節敗退。
傳說中嬌弱的南人,在今日的戰場上,就像是一群出籠的猛獸,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亡,嘶吼着要咬斷敵人的喉管,吞吃血肉。
開戰不過一個時辰,保定城牆,就四處起火,哪怕北朝於此屯駐重兵,還有通巫教教徒高手援助,但落陷,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報!”
柱香之後,全身浴血的士兵,提着卷刃的刀,沖入大將營帳。
這散發著濃鬱血殺之氣,雙眼通紅如野獸一樣的軍卒單膝跪地,對坐在營帳中的威侯大聲喊到:
“侯爺,大勝!保定城牆已破,城門將開!”
“做的好!”
臉色有些蒼白的威侯,聽聞此言,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滿臉喜意。
他看着眼前報信的士兵,問到:
“你部人馬,成先登之功,退下來吧,戰後人人都有封賞。”
“將軍,我輩不累。”
那軍卒仰起頭來,大喊到:
“我部還能廝殺,人人都能死戰,城中還有敵軍數千,請將軍許我部再去攻伐!”
“老夫信你等還能廝殺。”
威侯看着那全身血氣的軍卒,他看着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心中浮現出一股複雜的滋味。
他說:
“爾等都是我國朝大好男兒,都是敢戰之士,乃是老夫手中的殺手鐧,但既然是殺手鐧,便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去告知你的長官,讓他帶兵撤回大營休整,待我軍抵達燕京城下,便許你部第一個上城攻伐!”
“謝將軍!”
那軍卒一臉驚喜。
這攻城先登之士,雖兇險極大,但若是真能破城,便是首功。
更遑論燕京城那等天下雄城,又是敵國心臟,一旦攻破,論功行賞,先登之士,封爵封侯都有可能。
威侯這個許諾,確實讓這些沉浸廝殺,渴望廝殺的軍漢,心中很是期待滿足。他霍然起身,朝着威侯俯了俯身,便大步離去。
看着這軍漢的背影,趙廉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儘是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