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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外,驛站中,張家兩兄弟,正在吵架。

基本是張嵐在喊。

張楚不發一言。

這兩兄弟的關係,糾結的很,若是放在平時,張嵐恨不得一指打死張楚。

但眼下這個節骨眼,不一樣。

“我率軍攻入臨安,滅掉南國,對沈秋,對你等而言,也沒什麼壞處吧。”

張楚把玩着茶杯,語氣溫和的說:

“你等不是要對抗蓬萊嗎?

待我收拾河山,讓天下一統,便起大軍,攻伐東瀛。”

張楚知道的,似乎要比張嵐想象的更多。

他說:

“我之前和那紅塵老鬼聊天時,從他那裡得知,蓬萊仙山的靈氣,大都是從東瀛攫取的。

只要滅了那一國去,又有你等在中土攪亂蓬萊布置,沒了靈氣,那伙所謂仙人,又如何是我輩武者的對手?”

張楚抬起頭,看着氣急敗壞的張嵐,他說:

“還是說,你們恨我,已經恨到寧願蓬萊取勝,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

“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

張嵐撇了撇嘴。

他說:

“我從小被你騙到大,若是現在還信你這張嘴,那我就是當真無智之人!

你嘴裡說得好聽,誰知道你一統天下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

“弟弟啊,你這話,就很見外了。”

張楚放下茶杯,姿態怡然。

他說:

“我要做什麼,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

張嵐抱着貓,語氣冷漠的說:

“最開始在蘇州,你想要重振魔教聲威,然後在洛陽,你又合縱連橫,帶起魔教五宗,和北國混在一起。

後來在金陵,你帶走紅塵老鬼,那時我以為你已經失心瘋了!

後來發生的事,讓我稍感欣慰,你總算還是沒忘記父親的叮囑教導。

但我卻真的是不知道你現在想做什麼了。

你當了北國國師,就好像是繼承了高興的衣缽,一心想着攻滅南朝,但高興是為了通巫教信仰。

張楚,你又為了什麼?

難道真的想要坐一坐那天下至尊的龍椅不成?”

待張嵐的話說完,張楚便發出一聲輕笑。

他好整以暇的提起茶壺,給弟弟倒了杯茶水。

說:

“蘇州時,我年少輕狂,自以為天下事容易的很,結果被狠狠打臉。

洛陽時,我成長了些,知易行難的道理,我那時已知道,目標便更理智一些,結果又一次遭遇失敗。

至於金陵的時候,我發現,局勢已超出我掌控,魔教崩潰,讓我再次看清了現實,那一次失敗,也讓我找回了初心。

小嵐,你問我,我想做什麼,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

他看着張嵐。

說:

“你可還記得,我兩兒時,父親還在,他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這等事情,張嵐如何能忘?

他不假思索的說:

“父親憎恨天下正邪之分,帶魔教,入中原,便是為了一統江湖。

徹底消去武者隔閡,他那時,便已知道蓬萊陰謀,便想要團結天下武者之力,以做防備。

但父親失敗了,被純陽子逼平,又被任豪帶正道浴血廝殺,將魔教阻攔於洛陽城,之後,母親病重,父親就再不去理會那些諸般事情了。”

“是,那是父親要做,卻沒能做完的事。”

張楚閉着眼睛,靠在木椅上。

他說:

“那也是我要做的事,我要完成,父親未竟之事。

一統天下後,便要對搏蓬萊,再廢去這天下武道,滅掉這災禍之源,你看,小嵐,你們和我的目標,最少前半段是一樣的。

曾經的我,太過輕狂了,現在的我,卻可以接受合作,共謀大事。”

他端起茶杯,飲下一杯水,潤了潤越發乾渴的嗓子。

他說:

“小嵐,替我帶句話給沈秋,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稍後再說,蓬萊,是咱們共同的敵人。”

“不一樣!”

張嵐搖了搖頭。

他說:

“你和我們的目標,不一樣。

我們也不會和你合作的,父親的理想,也不是你認為的那樣。

我見過他,我知道他心中所想。”

張嵐加重了語氣。

說:

“以你不惜用人命去填,去獲取勝利的所行所作,就算真斗敗了蓬萊又如何?整個天下的精華力量,都被你揮霍一空。

你可曾想過,這個世間,該怎麼面對蓬萊之後的挑戰?

我們確實想贏!

但我們不能以犧牲未來做賭注,去獲取眼前的勝利。

不過,你那十萬魔兵無所謂。”

張嵐撫摸着懷中貓兒,對張楚說:

“反正留着魔兵,也是禍亂天下,不如讓他們死在臨安,還能得安息,至於其他兵卒,別派他們去送死!

還有你,既然都知道是去送死,找個其他人去就行了。

為何非要自己前去?”

張嵐說到這裡,張楚的表情已有變化。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對張嵐說:

“我還以為你和沈秋有什麼高見,沒成想,你們還是如此天真,這天下間,沒有犧牲,何來勝利?不盡起大軍,如何擋住蓬萊滔滔之勢?

你們,當真是幼稚的很!”

“幼稚的是你!”

張嵐反唇相譏,他說:

“如我們在太行,齊魯所做,蓬萊雖強,為首者也不過那麼幾個,斬首去尾,蓬萊自潰,我們贏的方式,不是驅使他人去送死!

我們會親赴險地,斬去敵酋,這可比你光明正大多了!”

“哦,我懂了。”

張楚哈哈一笑。

他說:

“你們看不上我的手段,說我驅使他人赴死,而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是自己去送死!果真是‘堂堂正正’啊。

罷了。

你被沈秋那人影響太深,我和你已無話可說,隨便你們去送死吧。

在你們失敗之後,興許還得我來收拾這爛攤子。

什麼左道妖人?

呵呵,真是笑話。

我看他沈秋初心不改,這分明是奔着做大俠去的嘛,任豪還真是選的好繼承人。”

他也不怕激怒張嵐,就那麼語氣直白的說:

“如今聽弟弟所說,這臨安城,我真的得去一趟了,若是小嵐你不幸戰死在那裡,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忍見你埋骨荒野。

自然要親手為你收屍。”

張嵐被張楚這一席話氣得七竅生煙。

他抱起貓兒,冷着臉,便大步走出驛站。

他說:

“隨便你吧,好言救不了該死的鬼!若你死在那裡,我也會為你收屍的。”

張楚背負着雙手,站在驛站門口。

目送張嵐以逍遙遊飛掠而去。

他的雙色瞳孔里,所有笑意盡數斂去。

“弟弟,你突然跑過來,到底是要做什麼?是在,刺探情報嗎?還是說,真的是關心兄弟性命?

你和沈秋...

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另一邊。

張嵐在黑夜裡不斷的飛掠。

周遭的風景,如煙塵光景,從眼旁兩側不斷擦過。

他來燕京,見張楚的目的,確實不單純。

在夜裡,他仰起頭,於星空下尋找,很快就發現了一處黑點,在前方高空飛行。

那是青鸞。

它剛從燕京皇城飛出來,若是不把張楚引開,這隻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瞞過國師的感知。

當然,除了掩護送信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

“張楚似乎還並不知道青青的身份。”

張嵐想到:

“但也有可能是裝出來的,不過,他已打定主意親赴臨安,有耶律潔男在後方相助,大事可成!”

“唉,這玩心眼的活,真是不適合本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