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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北寒的問題,最終沒有得到答案。

不是青青不想回答他,而是青青無法回答,張楚是死是活,並非她能決定,甚至連師兄都難以決斷。

再說了,這也不是她該操心的問題。

在自己這方陣營里,還有張楚的親弟弟呢。

張嵐比她更擔憂這個問題,也比她更有發言權,只是,有些事情,青青沒有告訴楊北寒,實在是不忍心去繼續打擊這個失去了很多的老頭。

張楚,估計可能大概也許是死定了。

詩音給他的聖火是有問題的。

這一點憂無命也感覺到了,在臨安之戰後,更是得到了花青和張嵐的佐證,那團聖火更爆裂,更貪婪,更難以控制。

它在給張楚帶來強大力量的同時,也會燒盡他的生命,就像是最好的薪柴一樣,燒到盡頭,不留一絲餘燼。

甚至,張楚自己,有極大的可能,都知道這個秘密。

但他並沒有選擇停下,而是任由火焰焚盡軀體人生,去追逐如煙火灑在天空時,那一抹璀璨的,短暫的光。

“他最近在南方聲勢極大,江西,兩廣,福建,甚至瀟湘,都被他佔了大半,還打着為趙鳴復仇的旗號,收攏了趙家在那些地方的殘餘勢力。”

與河曲毗鄰的茫茫草原上,青青騎着馬,對身邊沉默的憂無命說: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南方建立北國的統治,再和燕京南北合流,從雙方進軍,在中原關中一線,將我大楚徹底打垮。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若不是師兄提前有安排,這次就要被他陰死了。”

“張楚哥,想統一,天下,對抗,蓬萊。”

憂無命用僅剩的右手,抓着馬韁,跟在青青身後。

馬兜里放着把直刃名刀,名叫黑沙,曾是酒泉烈刀宗的鎮派名刀,被楊北寒用過一次,現在又落到了憂無命手裡。

這年輕人雖然丟了只手,但他的問刀之心還在,知這把刀還不錯。

血海魔功與一身刀術還在,哪怕丟了卻邪,讓天魔寂滅刀威力大減,但那也只是對同檔次的對手而言。

以憂無命的刀術,就算沒了左手,在天下依然能橫着走。

“他如果真想對抗蓬萊,那就該和師兄聯手!”

青青很不滿的說:

“臨安之戰袖手旁觀,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張楚嘴上說的好聽,說什麼欲爭霸天下,但你看看他所作所為,那股子小聰明,根本就沒變過多少。”

“若是,沒有,沈秋,張楚哥,已經,統一,天下了。”

憂無命說不過青青,悶着頭沉默幾息,便又說了句。

這次青青沒有立刻反駁。

她眺望着遠方一條流淌過草場,彎彎曲曲的河流,還有更遠處草場上的營帳,隨着一股風迎面吹來,她舒適的閉上眼睛,任由這風,吹打在臉頰上。

“你這話說的其實很有問題,無命,若是沒有師兄,張楚也不會去蘇州,不會在師兄和山鬼哥哥劍下,遭遇挫折失敗,也不會收斂起最初的傲氣。

若是按照那種情況發展下去,他估計早就死在自己的眼高手低之下了。

我知張楚在你心裡,乃是如師兄在我心裡的地位一樣,便也不勸說你背叛於他,但你也要承認,師兄和張楚之間,是互相影響的。

他們兩,就像是天生的,命數中的對手一樣。

沒有張楚,師兄或許不會有登頂之志。

而沒有師兄,張楚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偏安一隅的小小門主,他也不會有今日坐擁大半天下的成就。”

青青抓着辮子,轉過頭,對憂無命說:

“你不會連這個也要否認吧?”

憂無命搖了搖頭,那雙再不會變紅的藍色眼睛,越發憂鬱了些。

這些時日,他被沈秋允許跟在青青身邊,主要是其他大俠豪傑們,都在臨安玩命的修鍊,抽不出時間來護衛青青。

爭奪天下很重要,但不打倒蓬萊,一切都是虛妄。

其他能抽出空的忠誠者的武藝,沈秋又不放心,挑來挑去,就選到了憂無命。

沈秋認為他是可靠的,青青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憂無命卻很糾結。

他似乎一夜之間從一個單純的少年人,成長到了一個滿腹憂思的年輕人,就連下巴上,都長出了唏噓的胡茬。

而丟下了魔刀卻邪之後,原本瘦弱如皮包骨的身體,也慢慢的敦實了起來,雖然還是像瘦竹竿一樣,但現在好歹臉上有了些肉,不再像以前那般營養不良。

只是他更沉默了。

就在青青身邊還會說幾句話,在外人面前,沉默的如悶葫蘆一樣。

青青就把他當護衛使,憂無命也不拒絕,在臨安之戰里,他畢竟已經做出了決定,眼下這種生活,他也並不抗拒。

“我昨天看到你練刀了。”

青青換了個話題,看了一眼憂無命缺失的左臂,又看了看他馬兜里的刀,說:

“你那把刀行不行?要不用我這把?”

這話剛說出來,騎着馬跟在青青另一側,好奇的打量着一望無垠大草原的飛鳥當即仰頭說:

“不行的,三日月非貴人不能用,這是傳統!”

“就你話多。”

青青瞪了一眼飛鳥,也有些無可奈何。

確實,三日月這把名物相當好用,但它的象徵意義,比實際意義大得多,這算是兩國盟約之證,交給一個武者確實有些不講究。

青青又說到:

“待來年,小鐵破了聖火山,接回詩音,就讓她用聖火給你重塑斷肢,或者你現在回去臨安,以靈氣淬鍊軀體。

師兄說了,只要淬鍊到一定地步,斷肢重生也是有可能的。”

“不去,那邊。”

憂無命搖了搖頭,說:

“就,護着你。前面,有人,來了。”

確實,面前有人來了,一彪草原騎兵,正從遠處奔來,陣型鬆散,各個背着戰弓,穿着金色的皮甲,數目大概在五六百人。

還有幾名騎士舉着戰旗,上面繪着一頭蒼鷹,那是延吉大汗曾經威震草原的王帳軍旗,也是延威汗的部落旗幟。

見他們過來,後方穿着紅色鎧甲,帶着獠牙面具的李衛國大喊一聲,五百天策精騎,也向前方散開,擺出迎敵陣型。

李衛國則手持瀝泉槍,上前幾步,帶親兵,護在青青四周。

這方打着大楚黑旗,迎風獵獵招展,加上軍卒威武,凜然之氣散落開來,那支草原兵馬也是膽大。

仗着弓馬嫻熟,一個個狂奔到天策軍陣前百步,才拉緊馬韁。

原本鬆散的陣型在停下來之後,也形成了衝鋒的陣矢。

這一幕看的青青連連點頭,她也是見過世面,去戰陣廝殺過的,這些草原人的馬術,果真天下無雙,人也夠野性,一個個桀驁不馴,確實是草原好漢。

隨着一聲蒼涼號角,金帳武士們縱馬向兩側,為貴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在青青的注視中,延威汗騎着一匹毫無雜色的白馬,也穿着金色皮甲,從人群中走出,這孩子比三年前,長高了很多,也留了鬍鬚,非常老成。

似是被草原粗糲的風捶打,已鍛成了真正的男子漢,一雙眼睛,也比當初那個戴氈帽的少年,銳利太多,就如翱翔天際的蒼鷹一樣。

在他身後,跟着一匹小紅馬,馬上坐着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