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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路。”雲不飄開口。

女人抬頭,莫名光彩亮起。

“一生一死。”

“願聞其詳。”

堂外一片寂靜,吃瓜群眾的覺悟,要有大瓜降臨,吃不下的那種。

聽,靜靜的聽。

“我接你的狀子,緝拿一干人等,該怎麼判怎麼判,讓他們身敗名裂。”

女人激動。

“還有死路一條。”雲不飄壓低嗓子,手縮在身前向她招招。

女人恍惚,拽着狀紙上前,一步踏上公案下頭的座,不自覺伸頭。

雲不飄也伸頭,兩顆腦袋湊一起。

急死旁邊和後頭的人,正大光明的匾上頭掛着呢,有本事把話亮亮堂堂說出來呀。

就是不能亮堂說呀。

“你死,我助你成厲煞,以你受的冤屈和不公,你親自去找仇人,欠你命的索命,索你財的破家。雖然沒有生路來得報應昭昭,但親自復仇——爽啊。”

一口一口咬下仇人的血肉...

女人兩眼亮得驚人,怎麼辦,好難選。

此刻,絲毫不懷疑雲不飄說的異想天開的話是不是假。

沒辦法,陣心的魅力,就是讓人毫不遲疑的信任。

“我...兩個聽着都很好...”

身敗名裂不是他們該有的下場嗎?

親自復仇更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呀!

雲不飄滿意點頭,就是這樣,算賬就要算得清清楚楚一絲一毫都不能少。

“好,那就兩條路一起走。”遲疑:“你——”

女人微笑:“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一頓:“若不是大仇不得報,我早該以死謝罪。”

雲不飄手一拍:“堂下何人,有何冤屈一一敘來。”

女人退回中間,雙腿跪下,挺背抬頭,聲傳里外。

隨她來的一隊七八個男女,舉着長長的狀紙對着人群站,有眼神好認字的低聲誦讀。

“妾,西城柳家女柳月拂,狀告當朝三品詹士詹南弦,騙婚良家女子,侵奪柳家家財,殘害柳家多人。”

人群轟一聲炸開來。

柳月拂還未告完,陣心給予她無形而強大的支持,讓她如開閘洪水再無阻隔、停不下來。

“並、告其同夥,戶部尚書、戶部侍郎...太常寺...鴻臚寺...”

一長串的官階和人名。

平日里高高在上碰觸不到的存在哇。

八卦群眾們既怕得想堵耳朵,又想多生出一對耳朵來生怕漏下一個字。

媽呀,天要塌,這是要捅天啊。

無數人抬頭看天。

天晴朗,又似乎陰雲暗生隨時劈下霹靂來。

雲不飄忍着後背的刺撓,心道,又不是我做喪良心的事,你敢劈我就敢罵老天不長眼。

側面對着狀紙的地方,苗縣令擠進來背靠牆,耳里聽着柳月拂的報人名,眼裡看密密麻麻的狀紙。

完了,晚了,完了完了。

這些天他避着衙門的熱鬧,不就是夫妻那點兒事,反正王爺都放縱了,媒人們也活動着,上家拆了找下家,沒便宜別人,隨她鬧騰去。

沒想到啊沒想到。

苗縣令心一個勁兒的往下沉,這個時候出去阻止,落在百姓眼中,不過是坐實那些人的罪名,可...詹事府、太常寺、鴻臚寺,全跟皇家有直接關係啊...戶部尚書侍郎,是太子的人!

苗縣令想哭,黨爭啊,這是氿泉啊,陛下春秋鼎盛啊——等等,涉及黨爭了,王爺不能不出面啊,有高個兒的在前頭頂着啊。

苗縣令絕望的想,以後,這祖宗再幹什麼事,一定一定不能再留她在自己這!

假如還有以後的話。

苗縣令想得不差,玉臨陌對雲不飄防備的緊,派了暗衛緊緊盯着呢,一連好幾天雞皮蒜毛,誰知一炸就炸出個王炸來。

暗衛也慌,忙去彙報,玉臨陌帶着面具也來了,面具下,臉色黑沉如鐵。

一時顧不上暗罵雲不飄是個禍星,只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黨爭悄默聲的發生着如此多年。

好吧,仔細算起來,事情開始的時候太子都沒出生,那個時候不是黨爭只是圖財,但——後來絕對是黨爭為什麼自己沒發現?

他對氿泉的掌控還是不夠透徹啊。

面具後的眼裡化不開的冰寒,氿泉,該來一**風雪清洗了。

敢對氿泉下手,絕對觸了皇帝的底線。

核心政權才知道,其實氿泉是皇帝的私庫,誰碰誰死。

太子好大的膽呀。

玉臨陌心緒如千軍萬馬,堂下柳月拂還在娓娓道來。

時光橫跨二十餘年,那個時候柳月拂只是一個情竇初開不識人心的天真少女。一次上香路上,馬車壞了,得少年郎相助。一見傾心,二見傾城。

數年後方知,所謂的英雄救美不過是精心的陷阱。

那少年郎,便是詹南弦,他狼子野心,有備而來,一直頂着外家無名聲的表哥的皮,直到將柳月拂柳家拿捏手裡才告知,或者說炫耀,其真實來歷。

而那時,為時已晚,柳月拂才知婚書是假,婚姻自然無效,而所謂的為她着想求學安家在氿泉,不過是因為詹南弦根本沒將她當妻子看待,只是奪財的棋子,自然不能露於人前。

詹南弦抱着柳月拂才生下的孩子回了京,並柳家為保柳月拂名聲奉上的大筆錢財。

自此之後,柳家成了他的錢袋子,一年復一年,泥潭深陷。

柳月拂口中含血:“家父家母為了我才予取予求,可最終換不來貪婪小人的放過,反將我柳家一步一步推向火海。”

許是篤定柳家再翻不出浪,詹南弦行事也越發肆無忌憚,之後強迫柳月拂,又生了兩個孩子,皆是一出生帶入京城,這是柳家的質子。插手柳家生意,也慢慢露出了後頭令柳家人心驚膽顫的利益網。

原來,他們柳家,早被權門盯上。

人群外佔據好位置的老於拍心口:“我的娘唉,原來柳家出了這麼檔子事,怪不得明明柳家生意做得邪了門的順,柳家幾個當家的卻越來越沒人氣。這是衙門有便利,人卻是傀儡啊。”

媽呀媽呀,怪不得祖宗定下死規矩,絕對不能跟當官的牽扯,哪怕割肉也不能被捏了把柄。

太壞了啊。

老於望着柳月拂若有所思,兩家生意難免競爭,也有聯手的時候,那時候他就隱隱約約覺着柳家幾個當家似乎並不是最大的家長,背後應該還有哪個手段老辣的,可柳家老輩早去了,排除來排除去,他也沒覺着哪個像。

如今看這早早出嫁的姑奶奶,這破釜沉舟的氣勢...唉。

老於無聲嘆,他一雙閱人無數的火眼金睛,怎麼看不出柳家姑奶奶怕是臨死反撲啊。

可惜了。

柳月拂說到最後,說出一個摺合的銀子數額來,饒是老於這氿泉首富都忍不住倒吸冷氣額頭直跳,遑論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的老百姓了。

苗縣令已經發現玉臨陌,猜面具下的臉要冷似冰炙如火了吧,為太子叫倒霉,被昇平王盯上,算是完了。

哼,活該。